「不......为什麽，你要这样做......」凄绝的哭声不绝於耳，我紧紧揪住男子的衣袖，泪流满面地凝视着一脸漠然的他:「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为甚麽要伤害孩子，她是无辜的......」
「滚!你嫌事情还不够糟吗?」男子脸上满是鄙夷，手重重一甩，失去平衡的我踉跄几步，撞倒了身後的水桶:「我老婆已经闹着要离婚了，今天这场晚宴是我挽回婚姻最後的机会!人命是你搞出来的，我可不希望今晚过後，还有你那些鸟事来阻扰我!」
语毕，他拍平被我扯皱的西装，毫不留恋地越走越远。
「不......」我掩面，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自指缝间滑落，在幽暗的灯光下，散发着绝望的气息......
「喀!太完美了!」
啪一声，昏暗的舞台变得无比光明，高挑的俐茵学姊从台下帅气俐落地翻了上来，冲着我就比了个赞:「去年拉你入社的我真是慧眼如炬啊!雨柔，学姊很看好你喔!」
刚才「狠绝无比」的男子不知何时小媳妇般凑了过来，效率极高递上面纸，外加非常非常谄媚的笑容和合掌:「抱歉啦水水，都是我演不好才让温仪那个强迫症一直坚持要一直排练......」
擦了擦残留的泪痕，我勾唇一笑，彷佛方才的悲痛只是一阵消失的云雾:「不要装可怜了，老蕉，说好的一客牛排，今天先欠着，改天记得还。」
无视身边惨烈的哭嚎，我走向学姊，扬起相当灿烂的笑容「学姊放心，明天的社博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应该乖乖准备学测却偷偷跑到礼堂看我们最後彩排的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很放心啦，剧本由温仪乔璟他们操刀，又有你、乔影和纸箱妹的撑场，今年我们戏剧社一定有很多可爱的小高一想进来!」
「那是当然的啦!要是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温仪的脸往哪儿摆。对吧水水?」有些发霉的红布帘突然被扯开，温仪像尊贵的波斯猫一样，踩着傲气优雅的步伐现身，紮在後脑杓的短短马尾随着轻快地晃动。
「是是是，小仪最棒了。」我揉了揉那颗凑过来的大脑袋；嗯，好想养这种可爱的大狗狗。
和温仪相处了整整一年，我早就知道，她就是个外猫内狗的小傲娇。
「是说雨柔啊，你也不用每次排练都哭这麽凄惨啊!」学姊突然压低声音，不知怎麽地，我的心脏重重抽动了一下:「况且是和乔影那家伙对戏。」
「喂！乔俐茵你瞧不起我是吧!」某个还在那边演深闺弃妇的香蕉噌地站了起来，瞬间化身地痞流氓，指着学姊不知好歹的叫嚣着。
俐茵学姊耸耸肩，看似不以为意，我却看见她嘴角勾起某种邪气满满的弧度。
啪一声，黑暗中像在演鬼片一样，缓缓浮现一张和香蕉一模一样的脸，手还维持着巴下去的动作。丝毫没打算要拯救差点被巨力打出脑浆、在地上抽搐的自家兄弟，淡淡扔下一句:「叫姊姊，没礼貌。」
……乔璟，你只是想巴乔影的头吧。绝对是吧。
我嘴角也不由自主跟着抽搐。
「对啊，居然想贿赂我，还让水水一直陪你排练，挨一巴掌也是合情合理。」温仪附和。
……香蕉，你做人真的很失败。相信兄弟一句，还是安分做一根好香蕉吧。
香蕉没有听见我的心声，虽然趴在地上，却硬是要冲着温仪摆出一张欠揍的鬼脸:「唉呦，也不知道你这句帮腔是为我姊还是──」
「烂香蕉闭嘴啦!」下文直接被温仪的鞋底暴力消音。
我好像看了甚麽校园霸凌实境秀......是不是要报警啊?
「今天天气真好......」乔家大姊给我负起管教弟弟们的责任啊!居然悠悠哉哉地开始滑手机!
「对了，小仪你吃饭了吗?餐厅八点就要关门了喔。」我抬头看了看时钟:已经七点半了。
学校在离市区不算远的山上，公车班数却不多，所以并不方便，而学校附设的餐厅只要有买餐卡，就能免费享用一整学期的三餐，可以说是我这种穷学生的一大福音。
「吃那种东西做什麽?难得一下，今天学姊请客!」俐茵学姊豪气丈地重重拍上我的肩膀，我差点没被打得稀巴烂:「温仪，抠一下另外几只，为明天的胜利庆祝庆祝。」
......乔妈妈到底是用什麽食物把你们三姊弟养大的?我的胃差点学习海胆向外奔驰一去不复返......
「谢谢学姊!」温仪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客气两个字，欢乐地举双手赞成，开着小花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乔璟默默瞄向被辗烂的香蕉泥，快速做了一个疑似画十字的动作，退後一步，消失在黑暗之中......我想应该是去收拾东西吧。
不对啊!乔璟同学你的兄弟爱呢?跟你的面部神经一起浪迹天涯了吗?
我望向乔家大姊，她......她居然在拍现动!主角还是自家被凌虐的弟弟!会被告吧!不行吧!
左看看又看看，似乎只有我能救他了。
「扶你起来加擦药，换第二客牛排，要不要你自己决定。」蹲下身，我伸手在香蕉面前晃呀晃。
「马的，还亏我当你是兄弟......」握住我的手，香蕉一脸怨气地站了起来。
开玩笑，你当我是兄弟，我可当你是我的专属提款机呢。我淡淡一笑。
毕竟能送三个小孩来念这间学校，乔家的财力肯定非常可观。
「咦?好好，我叫一下水水喔。」温仪忽然一脸吃惊地跑了回来，将她那缀满水钻的粉红手机递给我:「雨柔，梓香找你。」
梓香?我不由得睁大眼，一阵雷直接轰上我的天灵盖:要死了!
「水水你在哪?」何梓香的声音清晰地唤醒我沉睡的记忆:「我哥打电话给我，担心你是不是出了甚麽意外......」
「对、对不起，梓香，帮我跟她说声抱歉，我马上过去!」匆匆归还温仪的手机，我用难以置信的速度整理好随身物品，回头向一脸疑惑的学姊道:「不好意思，我忘记我还有约，学姊再见。」
何梓香不只是我和温仪的同学兼社员，还是何天浩──我「男朋友」的妹妹。
和天浩约在六点半......糟糕......
「水水，祝你好运。」唯一知晓内情的香蕉奸笑着靠了过来。
完蛋，现在可没啥美国时间乎他巴掌了。
於是我急中生智，扯开喉咙叫道:「小仪，老蕉说今天要是不跟你分出个胜负，他就要跟你姓!」
迈开步伐，我尽量无视身後疑似皮鞭甩动的声音，踏入校园无止尽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