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见了，便觉相见不如怀念，此刻我对许芢宁亦是如此。不见她，思念与日俱增；见了她，怀疑猜忌风起云涌。
我觉得自己很矛盾，可无法取得这之间的平衡，尤其是在我生日过後。
这是自与许芢宁相识以来，关系第一次降到了冰点。
年假过後，我还是得面临开学这事，进入大二下学期。记得开学一见到谭雅恒，她在我周身转了圈，皱眉问：「你这是参加了健身班吗？怎麽觉得你比之前更瘦了些，而且气色不太好。」
我只得苦笑，没告诉谭雅恒我返回许家後的事。
我跟许芢宁闹僵，自然瞒不过梁慕熙，可她这趟来找我不是为了当和事佬，倒在我意料之外。
「会吗？这是你们两个的事啊。」对面的梁慕熙喝着红豆汤一边说：「要是我一句希望你俩赶紧在一起，你们就会在一起的话，我天天说，说到你们耳朵长茧。」
眉弯眼笑的她，让我感到特别无力。
我喝了口红豆汤，想着其实也没什麽好避讳了，便问：「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不方便回答也没关系。」
「说吧。」梁慕熙放下汤匙，挂着微笑看着我。与她相处起来，倒是从不感到压力。或许是因为这样吧，我才脱口问：「许芢宁她……应该不是……毕竟她有惟惟。」
梁慕熙好奇地打量我的脸色，猜测道：「你是想问，许芢宁是不是真的喜欢女生？你觉得不太可能，因为有许毓惟这样？」
……她真该改行做铁口直断的生意。
梁慕熙哈哈大笑，「循着脉络其实很好猜，我也想过你可能会好奇。这个嘛……我该从哪里说起才好，总之，关於惟惟的生父，你就当他死了吧。」
我微愣。
「他不会再出现了，这大可放心。至於许芢宁是否真的喜欢女生，我没办法很肯定的告诉你，我唯一肯定的是，她就是喜欢你。」
——喜欢的，真的是我吗？
我硬生生咽下这句疑问，吞进肚里。
後来话题便转到各自的生活日常，她与我分享许多看诊趣事，而我偶尔也能搭上几句。欢谈中，这几日挥之不去的阴郁似乎也跟着散了些。
途中，一通电话打断了梁慕熙的侃侃而谈。见到手机萤幕时，她原本含笑的眉眼一滞，收起几分，在我面前接起了电话直道：「情况怎麽样了？上次不是有好转吗……」
梁慕熙的神情看上去有些焦急，是她鲜少露出的表情。她与许芢宁都是一派从容之人，只是许芢宁自信而强大，感觉所有事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梁慕熙则是笑看一切，彷佛无论发生什麽事，纵然是天塌下来她也能微笑以对，游刃有余。
此刻，我却清楚见到她的担忧。
待梁慕熙挂上电话後，我抢在她之前开口：「如果你有急事就赶紧去吧，不用顾虑我。」
她感激一笑，付了钱後匆匆离开。
看了眼时间，也差不多到给许芢宁送饭的时候了。
我虽与许芢宁「冷战」，但我该做的仍会做，只是不与她一同用餐、饭盒放了就走，如此而已。
一切好像回到了刚认识她时，稍稍熟稔後的状况。
其实这样也没什麽不好，且我似乎也渐渐习惯了这状态。不接触便意谓着不会有冲突与争执，我是乐见的——懦弱如我，不打算打破这尴尬的情形。
我不知道许芢宁是怎麽看待这事，不过自那天後她便有意无意地闪躲我，我自然是感觉到了。
午夜梦回间，我曾想过，会不会那时回伯母家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场梦而已。不过近日与伯母频繁的联系却时时刻刻提醒我，那几天发生的，都是事实。
送饭到TESS时，翁先生出来接我。我平常是直接往许芢宁办公室送，所以见到他有别於平常的举止时，我感到有些疑惑。
「协理有事外出，她交代我跟你说一声。」翁先生客气道，弦外之音便是这饭盒用不上，我自然听出来了。
我点头，随口问：「她会外出很久吗？」
翁先生耸肩道：「我不清楚，不过协理走得很急，不知道赶去哪里……可能发生很严重的事吧，你可以问她看看。」
我苦笑，但也觉得窝心。翁先生是许芢宁的心腹，不可能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尴尬局面，多说的这几句话，便是给我一个正当理由找许芢宁。我谢谢他的好意，可也只能这样了。
不过，翁先生一向说话实在，，能让他说出「严重」二字，这让我有些好奇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翁秘书！」
一位身穿西装貌似职员的男子从TESS大楼匆忙地跑出来，翁先生朝我歉然一笑，转身同那位职员搭话：「怎麽了？这麽急急忙忙的？」
「那、那个许董好像正在急救……」
总是挂着温和笑容的翁先生脸色瞬间凝重，皱眉说：「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我在旁听得一头雾水，也没往心里听。
「翁先生，那我也走了。」
「等等，黎辰。」翁先生叫住我，表情严肃道：「我知道协理去哪了，你要不要……跟我一去？」
「去哪？」我疑惑。
「见见许董，也就是协理的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