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划水
虽说我很想赶快开始学习冲浪，但接下来几天适逢周末，且正值暑假，岛上迎来许多游客，我们简直忙得团团转，甚至不得不延长餐厅的营业时间，好应付络绎不绝的人潮。
「妈妈，坐船好好玩喔！可是为什麽不能坐另外一条船？」一名大约小学四、五年级的男孩意犹未尽地说，他似乎很满意刚才搭乘拼板舟的体验。
「什麽另一条船啊？」
「就在刚刚坐船的地方啊！那条船被布盖起来了。」小男孩振振有词道。
「妈妈刚刚没注意到耶，不然等等过去看看吧。」
「耶！」
啪！
坐在隔壁桌的老爷爷重重拍了下桌子，转头瞪着那对母子俩，眼神锐利。他身材健壮，白发在脑袋後方绑成一小撮马尾，神态不怒自威。
莫哥赶紧挡在老爷爷面前，低声说：「蓝波伯，没事，他们碰不到的。」
老爷爷犹自怒气未消，忿忿地改坐到吧台前，选择眼不见为净。
那对母子完全没注意到老爷爷的举动，很快就买单离开了。接近晚上八点，店里的客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唯独老爷爷仍坐在吧台喝酒。
「吃饭了、吃饭了！」莫哥把剩下的食材做成配料丰富的炒饭，还煮了一大锅鲜美的蛤蜊汤，为我们补充消耗的体力。
「蓝波伯，来啊，喝碗汤、解解酒。」丹姊热情招呼老爷爷过来一起用餐。
其实稍早前听到蓝波伯的名字，我立刻想到了电影《第一滴血》，当然我没敢说出来，因为他看起来实在太凶了。
「啊啊、好好吃喔！炒饭原来是这麽美味的食物！」京美夸张地说，明明只是单纯的住客，但她今天也陪着我们工作了一整天，要是少了她的帮忙，我和何安应该极有可能会累死。
「京美，今天真的谢谢你，你的住宿费用……」丹姊带着歉意说。
「绝对不行，一毛我都不会少给的。」在这一点上，京美异常坚持。
「丹姊，你就收下，反正她喜欢付。」
「小安，你对京美不要老是这麽不客气。」
「对嘛，我是因为你才愿意帮忙的耶。」京美嘟起嘴巴。
好一个直球。
每次旁观其他女孩追求何安的过程，总是为她们的积极主动咋舌，但何安本人却常常不领情。
晚餐大家一下子就扫光了，辛劳过後，一人一杯冰啤酒，似乎就是纾解疲劳的最佳良药，只有蓝波爷爷仍一脸郁闷地坐在一旁。
莫哥拿着酒瓶凑到他身边，替他斟了一杯，「唉！蓝波伯，我们既然已经决定顺应这个世界，就该放下一些……」
「不能忘本。」短短四字，表达了蓝波爷爷的心声。
「你知道的，我们没有人忘记，你也清楚那对母子是靠近不了我们的拼板舟的，又何必生气呢？」
蓝波爷爷沉沉地叹口气，「这些观光客根本不懂拼板舟的意义！凭什麽坐！凭什麽随便评论！」
「蓝波伯，我送您回家吧，汤也帮您包好罗。」丹姊笑吟吟地拍拍蓝波爷爷的背，替他顺气，深怕老人家因气绪过於激动而血压飙高。
莫哥目送丹姊陪着蓝波伯离开，也跟着叹了口气。
何安拿过他的杯子为他倒酒，「莫哥，兰屿这些年的改变，也是迫不得已，不是吗？」
「就因为知道是迫不得已，才会觉得悲哀啊。」
我大概知道他们在聊什麽，却一句话也插不上。来到兰屿好些天了，我注意到有些当地居民会用带着敌意的眼神看我，或者应该说不单是我，是所有的外来客。
其实兰屿已经算得上是相当保留当地文化的了，然而看着商业观光的浪潮逐渐席卷这里，传统的一切迟早也会逐渐改变，最後还会有多少人记得自己祖先的根呢？
「小安。」
「嗯？」
「刚刚那个老爷爷……身材看起来满结实的。」
何安愣了愣，「你别告诉我，你现在的择偶范围这麽广。」
「你在说什麽啊？我只是在想他那麽精壮，又是在地人，搞不好可以教我冲浪。」
「你想学冲浪？那很恐怖耶。」京美马上摇摇头。
莫哥大笑，「小絮，你很有眼光喔，蓝波伯以前可是我们部落里最会冲浪的！虽然我们这群海上长大的孩子，没有一个不会冲浪，但只有蓝波伯能最快看出海流的变化。」
「那麽厉害？」我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挑中了一位大师级人物。
「可他不是很讨厌外地人吗？」京美歪头发问，「小絮你想学，去冲浪店问，一定有很多人愿意免费教你吧？你长得那麽正。」
何安立刻皱眉，「那种人先不说技术好不好，肯定都心怀不轨。」
一抓到可以调侃何安的机会，我马上说：「小安，你也好意思讲别人心怀不轨，你啊……」
她立刻掏掏耳朵，赶紧拿起一瓶酒就要离开，「我先回民宿了。京美，走了！」
京美一听，立刻像只听见主人招唤的小狗似的，高兴地尾随在後。
尽管嘴上说不喜欢京美，何安还是会让京美跟在身边，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才会使得那麽多女孩子对她又爱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