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十八、十九，梁浅，加油再一下——」
「——哔！」体育老师吹响哨子。
我摀着酸疼的腹部，抓住颜玉书的手从软垫站起来。
「好可惜，你差一下就二十了！」
体育老师催促着下一组同学各就各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连忙摆手，「我不行了，这已经是我的极限。」
体育是我的弱项，不论是球类运动或是体能运动，对我来说都是不容易的事，每学年的例行体适能测试对我而言，简直是一场恶梦。全班都测验完仰卧起坐，体育老师吹响哨子，再度集合同学，距离下课还有约莫二十多分钟。
「还有时间，那今天就顺便测立定跳远。」体育老师吆喝着体育股长和另一名男同学把立定跳远软垫搬到跑道。
同学在体育股长的指示下照号码依序到软垫接受测验，李程烨的号码排在男生的号码最後一号，他和其他号码排序较後面的男生在树下的阴影处聊天休息。
「对了，下午高中部的篮球赛，你要去看吗？」等到全部的男生测验完後，才轮到女生，我和颜玉书走到运动场边的桌椅区休息。
我们学校每学期都会有班际篮球赛，国中部的篮球赛在上个月结束，高中部的比赛从这个月初开打。
「我要去。」我把因为汗水滑落的眼镜用力固定回鼻梁上。
今天上场的球员里有我喜欢的球员。
站在我们旁边的李知信听到我和颜玉书的对谈，眼睛倏地发亮，「你们要去吗？今天有子秦学长他们班，我和小佳刚在说一放学就要冲。」
颜玉书先用眼神试探我的意思後，她露出爽朗的笑容：「那我们一起去吧。」
时间接近中午，气温渐渐升高，艳阳穿透枝叶缝隙在地面洒满晶亮的光圈。
李程烨撩起运动服的衣角擦拭身上的汗水，他的身材匀称，运动服底下可见肌肉线条分明的腰身。
「转学生身材太好了吧。」颜玉书转头想和我说话，正好撞见这一幕，称羡地说。
刚刚我听到他一分钟做了53下的仰卧起坐，已经超越班上原本的最高纪录。
他的成绩好，长相出众；体育也很好，听说还会跳舞，他各方面的条件都好得不像话，如果，我是说如果他真的来自未来，我不能理解的是，他这样优秀的人为什麽要放弃原来的生活，来到这里？
感受到我们的注视，他转过头，我们四目相交，李程烨松开手，白皙的脸颊泛起一层红晕，脸上挂着阳光般和煦的笑容。
「下一位，李程烨准备。」
听到体育股长的呼唤，李程烨转身往跳远垫走去。
颜玉书勾起我的手臂，跑向操场跑道，「走吧，我们去看转学生跳远，说不定他又会打破张庭叶的纪录。」
张庭叶是我们班体育最好的人。
班上的同学都全都聚集过来，大家都很好奇李程烨的跳远成绩，连张庭叶也抱着双臂远远站在围观人群外面。
李程烨走到一半，突然停下脚步。
怎麽了？
他的背影坚挺，在风中一动也不动，好像看到时麽骇人的东西，但前方什麽东西也没有。
下一秒，他整个人往後一仰，晕倒在操场跑道上。
「喂，同学，你怎麽了？」见状，体育老师一个箭步冲到他的旁边。
原来围在软垫旁边的同学纷纷转移到两人旁边。
怎麽回事？
今天也没有热道会让人中暑的程度吧。
李程烨双眼紧闭，脸色发白，不论体育老师怎麽叫，都没有任何反应。
「喂，喂，同学？」体育老师转过头朝着周围不知所措的同学喊道：「体育股长你找一个男生，你们两个把他扛去保健室。」
张庭叶和另一名身型壮硕的男同学连忙上前，一人抓住一边的手臂，将李程烨从地面上拉起，两人半拖半拉走向操场对面的保健室。
「怎麽会突然晕倒？该不会立定跳远是他的弱点吧？」颜玉书和我同样注视着那三人的背影，她在忧虑之余半开玩笑地说道。
「不会吧……」我心不在焉地应和。
李程烨突然晕倒造成的骚动没多久就在新的一轮力定跳测验开始後慢慢平静下来，下课钟响前几分钟，今天的最後一项体适能测验圆满落幕。
「这位同学的状况不太对，我觉得还是送医看看。」
下课後，我出於关心，跑到保健室想看李程烨的状况，恰好听到保健老师和体育老师的对话。
我想都没想，推开虚掩的铝门，冲了进去。
「等一下！老师！不用叫救护车，李同学他跟我说他昨天熬夜，凌晨五点才睡，他没吃早餐，刚才体育课又晒太阳，可能是因为这样，才会突然晕倒，他有跟我说他太累的时候就会这样。」
「是这样吗？」保健室老师放下手机，低下头，扫了一眼病床上的人，紧皱的眉头稍微一松，「那好吧，我再观察一阵子，你是她的同班同学吗？」
「嗯，需要帮他填什麽资料吗？」看到保健老师转身从旁边的办公桌上翻找文件，我想到来保健室的学生好像都需要填写个人资料。
「你们班的人刚帮他填完了。」保健老师在一张A5大小的纸面迅速写了几字，她抽起纸，朝我走来，「这是病假证明，你帮忙拿给你们下一堂课的任课老师，我想就先让这位同学在这里休息吧。」
就在这时，我们班的班长和张庭叶出现在门口，两人刚好听到保健老师的话，班长提前一步接过那张病假证明。
「我会拿给下堂课的老师，那我们下一堂下课再过来看程烨。」班长将病假证明对折收进口袋，浓黑的眉毛因为担心而微微向内弯曲。
张庭叶走到病床旁边，查看李程烨的状况，他看向保健老师和体育老师，询问：「他怎麽了？」
保健老师的眸光下意识定格在我的脸上，冷静的声音透了一点迟疑，「我想李同学是睡眠不足，在太阳底下活动，有点中暑，别担心，也许等等就醒了。」
张庭叶这时才注意到我，他诧异地挑眉，「梁浅，你怎麽过来这里？你不舒服吗？」
班长同样以困惑的目光看着我。
两人的个头都很高，也都是偏向运动员的壮硕身材，同时站在我前方，无端给我一股压力。
我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呃，我没什麽事，就是刚好经过，我先回教室了。」
回到教室後，我坐在座位上陷入沉思。
李程烨生病了吗？
「没有时间了。」李程烨在初次见面和我说的话赫然在我耳边响起。
那时候他说的是「我们」，这是什麽意思……
难道他其实得了什麽不治之症，然後可能因为什麽原因才被迫转学过来？
不会吧，他看起来那麽健康。
无意识在纸面上画圆的指尖一顿，我恍恍惚惚地抬起头，黑板上的课程进度不知何时已经跳到好几页後面。
但好在刚才只有班长和体育股长到保健室，不然被人看到我竟然私自去关心转学生，肯定会被班上的其他人误会。
我打开写满每日行程和重要日程的行事历，用指腹将放在折口的纸条勾出来，纸面上有一行工整的数字。
53549747
这是李程烨抄给我的中奖号码。
等到下周一就能验证他说的话是否属实，他是否真的是从未来来到我的时代，以及他所说我的生命正在倒数。
李承烨说的话就像颗怀疑的种子，早已深深埋入我的心里，怀疑渐渐被半信半疑取代，回想起李程烨每次和我说话的语气和表情，他脸上的认真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