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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了滑鼠游标按下存档，长长吐出一口气。
孙沐念伸长了长时间盘着的双腿，动了动僵硬的肩胛，疼得不断无声哀叫，接着，缓缓扭了紧绷的脖子，终日窝在电脑前就是挺做死的，不过，总算是能看见一点完稿的希望光芒。
打个哈欠，泛起的水光湿润了乾涩的眼睛，她摸了摸肚子，精神一松懈疲惫感与饥饿感立刻涌上来，孙沐念瞄一眼白色的小方钟，七点半，唔，还没八点，可以去楼下买份烧饼夹蛋和杯豆浆。
眸色迟疑一瞬，拧一把腰身，不能长出小腹赘肉呀。
披上一件灰色长版针织外套，抓了吊挂在壁面的钥匙，随意哼起不成调的小曲子，轻盈轻盈出门。说实在，这样的生活有点离群索居，同届的系上朋友几乎断了联络，与隔壁宿的曼曼是各有各的忙碌，没有课的日子宅居里和笔电奋战，有时候，挺想家的。
有时候，会不经意想起他。
正开启公寓楼的厚重铁门，目光下意识左瞥，手一抖，松了扶住大门的力道，匡地又阖上，撞出沉重响亮的声音。
怔楞半晌，呢喃出一句问句。「……我到底看见什麽了？」
该怎麽形容那感觉，活像见鬼似的，没有更贴切的了。
心想事成的祈愿真正发生时还是非常吓人的。
眨眨眼，再眨眼，错愕的神情逐渐在面上散去，深吸了一口气，孙沐念再次扣上门把，俐落刷地开门。
准确无误落入视界里的身影倚墙蹲着，昏暗低沉的气息像是要融进夜色里，在路灯掩息的街巷里头，他无声无息杵在这里猛一看还挺吓人的。
伸长的双手搁在膝盖上，延伸出去懒懒低垂着，阻隔了通道，仅在女生出现的一刻仰首凝视几瞬，又收回沉静到不可思议的目光。分明波涛汹涌却又克制压抑着，孙沐念没办法不去在意他的情绪转折，抿了唇，没有绕道而行。
「……李哲佑。」
李哲佑。
这是让她永远都无法坐视不管的男人。
两年前她就无比切身体会这一点，时间冲淡的是她不成熟的固执，越发刨挖深刻的却是歉疚与遗憾，委屈他、离开他，孙沐念当时作得决绝，所有迷茫和慌乱全藏在笑颜後面。
泪水反复蒸干的余留是难言的不舍。
因为紧张，喉咙开始乾涩，她舔了唇角。迟疑半瞬，略略弯身去拉男生的衣袖，轻软的声音跟随动作之後，带着哄骗的意味。
「你先站起来呀，这里是交通要道，我要去前面吃宵夜，要不要一起去？」
「……这是在约我？」沉吟片刻，唇瓣溢出轻佻的试探。
孙沐念反射性要回嘴，眼底的扭捏被星星点点的疼惜占据，盯视男生的清冷的面容，笑意未存，沉顿又抑郁。
这样的他少之又少见，孙沐念有些不知所措。
「……对，在约你，所以要去吗？」
「嗯。」
听见他的轻声应诺，女生不得不松了一大口气。她不敢想像若是他断然拒绝该怎麽办，不能丢下他，陪他蹲在这里挺神经的，她拽也拽不动他，复杂的後设终是归於幸好两个字。
男生缓缓起身，动作钝钝，像是长久一个姿势，双脚遭来酸麻的难耐，他扶着墙壁，等待不适的感觉散去。孙沐念没有胆量开口嘲笑，咬了咬下唇，矮下身子替他揉揉腿肚，感受到他倏然的僵硬，努力面不改色。
「……如果我不走，你要怎麽样？」
才抬头，他沉稳冷静的声音立刻降下来。女生愣住。「哈啊？」
李哲佑不客气扯了嘴角冷笑，深邃的眸色如一池清墨，似乎无关痛痒。「我以为你会直接丢下我就走。」
孙沐念惊慌的眼眸涌起巨大的撼动，失去反应的力量，连他尖锐的直视都没能避开闪躲，捏紧的手指、指甲刺进掌心的疼痛扯回一点意识。
「这种事你应该很擅长。」
很擅长，逃避、转身，将所有一切丢在身後。
成为放飞的风筝，越飞越高、越飞越远，从来不害怕断了羁绊，路途时常找棵树歇息，再从不同人的手中出发。
李哲佑不能忍受自己是她生命中轻描淡写的过客。
「……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声音已经哑然，隐隐藏着哭腔。
如果一而再再而三的相逢都是在互相伤害，孙沐念很害怕，害怕有一天回忆里的幸福会被冷言冷语侵占。
男生抿了唇，不再冷嘲热讽，远方烧烤摊位的热闹并没有感染两人之间的窒息，孙沐念低了头收敛情绪，吸了吸鼻子，重新仰首对他浅浅笑着。
「走吧，再晚一点吃，我会变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