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我接到程沂桦的电话。
一看见来电人是程沂桦，我仍下意识地接起，并将车停到一旁。听到程沂桦熟悉的嗓音传来时，耳朵酥麻，我这才恍恍惚惚地意识到许久没有跟她连络了……
「我弟有没有去找你？」程沂桦慌张的声声另端传来，我回过神，皱眉，「没有，怎麽了？」
「他不知道跑去哪，到现在都没回家手机也不通……没关系，我再问问看好了。」
我出声安抚她，「他可能跟同学去哪玩了，手机没电所以没打回家。别担心，我也会帮忙找的。」
我看了下时间，近十点，确实是深夜了。在我印象中的程孟杰是个阳光的大男孩，没有青少年的叛逆，一直都很乖巧且孝顺，不太可能一声不响地晚归……这麽一想的确蛮让人担心的。
我暂时抛开范梓楉与前辈带给我的冲击，一边打电话给程孟杰开车到处绕绕。其实我也不太确定程孟杰会去哪、会跟谁在一起，我能想到的，足以让人在深夜流连忘返的地方，我只想到酒吧跟KTV，於是朝着那方向驶去。
我也知道自己这样如同海底捞针，根本不可能被我遇到，可我还是想试试看，至少不会一直挂在心上，为此耿耿於怀。
我鲜少来这条街，在一片灯红酒绿之中，我有些不太自在，或许是因为四周过於喧嚣与艳丽，所以那人清冷的身影我才会一眼望见吧。
瞥到街上熟悉的深褐色风衣，我下意识看去，不禁一愣。
是骆克祈……
正巧前方是红灯，我停下车，盯着骆克祈瞧，不一会，一名少年踉跄走出一旁小巷，骆克祈转过身拉住少年，但少年似乎不愿意，两人拉扯。
少年忽然转过头来，我看了一眼，不禁一怔。
那名少年竟然就是程孟杰！
後方不满的喇叭此起彼落，我赶紧踩油门往前开，停到前方不远处的停车格。
我下了车往後走，朝着那间pub走去。我多希望方才的一切都是我太疲惫而导致的错觉，然而，随着越是走近，我看得越清楚，包括两人的争执声也是。
「你够了。」骆克祈板起脸，声音要比平常低了许多，「你不要闹了。」
「我闹？」程孟杰的声音有些含糊，或许是喝了点酒，音量也跟着大了，「真正闹的是谁！是你──」
後面的话，似乎全数吞没在相叠的唇中。我看到骆克祈揪住程孟杰的领子推到墙边，唇跟着覆上，两人缠着。程孟杰从最初的抵抗，到後面竟也勾住骆克祈的脖子回应。
我怔怔地站在那，看着这荒唐的一切在眼前上演。好一会後，两人分开，程孟杰挂在骆克祈身上，不再挣扎。一旁的街灯投下鹅黄色的暖光，撒在两人身上，将相叠的影子拉得细长。
我迈步走向骆克祈，在距几步之遥时，他似乎听见我的脚步声看了过来，面色一凝。
我站在他的面前，轻问：「这是怎麽回事？」
骆克祈看着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一阵又一阵。
程孟杰似乎睡着了，很安静。
默了会，骆克祈才道：「我要送程孟杰回家。」他的嗓音低哑，目光清冷。
「……那程沂桦呢？」我的声音有些不稳，胸口翻涌难以言喻的情绪，「她那麽喜欢你……你怎麽可以──」
「我有说过喜欢吗？」骆克祈打断了我，冷冷淡淡的，「她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喜欢她吗？」
我一愣，又忍不住想为程沂桦反驳，「可是──」
「是她缠上我，不是我追求她的，我只是不拒绝而已，这样我有做错吗？」
我看着骆克祈，莫名感到愤怒，却又无法说些什麽。确实，我一直都有感觉到是程沂桦一厢情愿，可一想到程沂桦伤神的模样，我就不自觉偏袒她。
那麽，错的是我，还是骆克祈呢？
「那程孟杰呢？你不要程沂桦的感情，那程孟杰算什麽？」
提到程孟杰，我竟见到骆克祈的脸色柔和几分，放在少年腰上的手也跟着收紧。
「他不一样，跟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话落，程孟杰痛苦地低吟一声，忽地推开了骆克祈，走到一旁呕吐。我看向骆克祈，「你会送他回家？」
骆克祈点头。
有了骆克祈的保证，我的心跟着轻松了许多，但一想到两人的关系，我心里忐忑，叫住了欲上车的骆克祈。
「你……还不要告诉程沂桦。」我直视着他的双眼，这才发现他的神情流露一丝疲倦，「拜托了。」
骆克祈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将程孟杰塞到後座後，迳自上了车扬长而去。
我……只是不想看到程沂桦难过的样子，能晚一些，是一些。
只是後来我才知道，这麽做的自己有多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