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小五年级某次换座位，他换到班花旁边。
他们鲜少交集，说过话的次数十根手指头数得出来。
即将迈入青春期的阶段，大家不免对两性感到好奇。相较於其他人的幼稚与无知，女生显得成熟稳重。
人长得漂亮又有气质，自然追求者就多啦，桃花更是朵朵开得茂盛。
他也觉得她很漂亮。
就只是觉得。
「咚」一声，一枝绿色萤光笔滚到脚边。
他弯腰捡起，抬头，女生正看着他。
他将笔递给女生。
「谢谢。」女生说。
「不客气。」他朝她一笑。
没想到女生又叫他，「李奕杰，你们家昨天去吃火锅？」
他有些吃惊，「你怎麽知道？」再者，她竟然主动和他说话。
「那是我小姑姑开的，昨天我去店里找她。」
「算是你们家开的吧？」他开玩笑道：「那身为你的同学，下次去有打折吗？」
「可以啊，」她微笑，「你下次去就报你的名字，说是我同学。」
一枝绿色萤光笔成了两人友情的开端。
「秦语，这节是什麽课？」
「社会，要考试喔。」
「蛤？」
「要考试啊，这次考的内容是历史。」
他惊呼一声，「靠，我都没读欸！什麽时候说要考的？我怎麽都不知道？」
「昨天联络簿有抄喔。」女生好心为他解答。
他彻底绝望了。
没有读书的下场，就是考试连排红圈圈。
他压着七十三分的考卷趴在桌上，「你说，为什麽要考历史啊？」
「可以增加我们的文学内涵啊。」
「如果是数学和国文就算了，我们说的是国文，买东西要算数学。那历史呢？历史要干嘛？能吃吗？」
「可以以古人为借镜，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她难道教训起人，「谁叫你不读书？谁叫你不看联络簿。」
第一次看见她这个模样，他觉得稀奇，但还是不认同她的说法，「历史哪里好了？我就觉得读了没用啊。」
她听他抱怨，他听她诉苦，两个人渐渐有了共同的秘密。
不少男生看了不是滋味，羡慕的羡慕，嫉妒的嫉妒，恨是不至於，就是羡慕嫉妒得很。
有人问他们是不是在交往，甚至有人当众起哄，他都只是笑着否认，女生也不表示什麽。
对於他人的八卦心态及流言蜚语，他俩皆不甚在意。
一次从厕所回来，桌上躺着一张纸条。
他拿起纸条，上头写着：
看到纸条来找我，在花圃旁树下。by秦语
女生看他来了，从树下的椅子起身。
他走近，「怎麽了？」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她望着他，「李奕杰，我喜欢你。」
「啊？我……」他不知道怎麽接话。
这突然其来的告白宛若一颗直球，打得他措手不及。
「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抱歉，我……」他陷入天人交战中。
当他听她一句「我喜欢你」的时候，一点高兴及心动的感觉都没有。
他不喜欢她。
但感觉只要他一开口，他们便不再是朋友。
「哎呀，你想拒绝我是吧？」女生意外地豁达，「原来被拒绝是这种感觉，还挺不好受的，真是辛苦那些曾经跟我告白的男生。」
他抱歉道：「对不起……」
「干嘛道歉？」她笑着朝他伸出手，「还是朋友？」
他回握，「嗯。」
国小毕业後，两个人因为住家所在学区不同，选择就读不同国中。
但他们的友情并不因此而疏离，仍是透过网路和彼此分享校园生活。
随着青春期带来的改变，他长高了，嗓音变得低沉，加上有运动健身的习惯，身形塑造得更加标准。
人变帅变完美了，自然就有追求者了。
有可爱学妹和她告白，也有成熟学姐……但他都拒绝了。
他将这件事告诉女生，女生在电话那头不可思议道：「你拒绝人家了？是你上次传照片给我看的那个学姐吗？她长得挺正的呀，感觉品质还不错。」
「是吗？我觉得还好。」
「那可爱学妹呢？不考虑一下？」
「可爱是可爱，但就是……没感觉。」
「那我心里平衡了，你不只拒绝我，也拒绝了她们。」她轻笑了声，「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回答得坚定。
女生开玩笑：「该不会你喜欢男生？」
一句无心的玩笑话却让他陷入了沉默。
他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性，心中似乎有某个结解开了。
的确，相较於和女生相处，他更喜欢与男生的接触。
在等等几秒内，他明白了。
女声唤了他一声：「李奕杰？」
「秦语，」他呼了口气，「你好像说对了，我喜欢男生。」
高中开学第一天，一个人吸引了他的目光。
「班长不是池凡吗？」
「我的幼小心灵告诉我，它想让你当班长。」
「你这是滥用职权啊！」
他叫作贺堂，他和王恬及池凡都很要好，王恬是他的青梅竹马，池凡似乎是升上高中才加入他们的。
他和他们三人成了朋友，却渐渐对贺堂和其他人的接触感到难受。
他是喜欢上贺堂了。
一次下课，贺堂找他去福利社。
到乐福利社，贺堂却是拿了罐微波过的可可。
他拿了一罐米浆问：「你喝热的？」
「怎麽可能？」
「那你手上拿的是什麽？」
贺堂低头看了眼，「热可可啊。」
「你不喝干嘛要买？」
「要给池凡的。」
「她叫你帮她买？」
「没有，她人不舒服，我想买一罐给她喝。」贺堂神情认真，他从他眼中看到的是真真切切的担忧。
他喜欢他，但他喜欢池凡。
他在谈一场不会开花结果的苦恋。
这条感情路是他选择的，比一般人艰辛太多，除非那个男生和他的性向相同，否则他是注定要失恋了。
他决定将这份感情埋藏在心底，没打算说出口。
人家都说，爱一个人不一定要拥有，默默守护，心爱的人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看着他快乐，就是自己最大的幸福。
当贺堂公开和王恬交往，而後两个女生却变得疏远时，他推理出一件事。
池凡喜欢贺堂。
虽然贺堂是和王恬交往，但他仍觉得贺堂喜欢的是池凡。
也许其他人没发现，但从平常的互动便可以得知。
两个互相喜欢，却不晓得对方的心意。
所以那时他才会问：「池凡你喜欢贺堂吧？」
女生看起来很惊讶，「你怎麽知道？」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有时候我其实很羡慕你。」
「羡慕什麽？」
「你还有机会追喜欢的人。」
「你也可以去追王恬啊。」
他隐藏的很好。
他喜欢他，所以希望他能和池凡在一起，希望他能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