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人本来已经拿起笔，又因为她的话而放下。他偏着头，像是在思考，而後缓慢地说：「或许是因为我们有点相似吧。」
「相似？我们吗？」从来没这麽想过，向妤璟不置可否。
「嗯。」魏承勳的答案没有改变。「你有过想要舍弃什麽，却舍弃不了的经验吗？」
有人说，是因为作家的观察比旁人细腻、情感比常人纤细，才能够写出一段段不同的人生。魏承勳透过他的眼睛，又看到了什麽呢？
那些她从未和任何人说过的事，怎麽就被他看穿了？
向妤璟咬紧了嘴唇，眼神飘向别处。在她的心里面有个小门，里头有着她还没准备好要让别人看见的东西，她突然明白，在这点上，她和魏承勳并无二致。
而且，只要她无法跨过这点，就无法和魏承勳更加靠近。
她必须先说服他。
「……有。」她答，还想再说些什麽，有些话却梗在喉咙里。
他露出一个有些自嘲的笑，说：「我也有。」接着又低头回到了自己架构的世界。
不甘心话题就这样断了，向妤璟把红笔推到一旁，眼睛瞄到了对面还没填多少字的稿纸。「你写作的时候是用手写的吗？我以为现在都用打字比较多了。」
「以前那些只有《如梦似幻》是用手写的，其他都是打字的，现在是想找回以前的感觉。」
谈到写作的事情却没被打断，向妤璟觉得这是个好兆头，又继续问道：「作家的灵感都是怎麽来的啊？」
「是灵魂的一部分，还有日常里的琐事。」说到这，魏大作家终於舍得把眼睛移开稿纸了。「你为什麽搬来这？」
没头没尾的问题，不知道是在较劲彼此坦诚的程度，还是单纯抓不准聊天的节奏。向妤璟倒也无所谓，半开玩笑地说：「你会把那些事写在你的小说里吗？」
「考虑。」
「那我可要好好说。」她先做了个深呼吸，才开口：「因为和前男友分手了。我们本来在同居，总有一个人得先走，我就是那个人。说来也好笑，我们已经交往六年了，他有了个能到国外工作的机会，我想跟着去，就辞了工作，然後就被甩了。」
魏承勳又皱眉了，他也不认同，是吗？
向妤璟的心里冒出了一点点又酸又苦的心情，原本还扬起的嘴角也变得不受控制。
「你也觉得，为了爱情放弃其他，这样很傻吗？」
「不会。」魏承勳接下来的两个字，立刻打破了她无谓的不安。「但是，不要变得什麽都不是了。」
他大概真的能看穿什麽吧！向妤璟一瞬间觉得自己在他面前一览无遗，不过却不对这种赤裸感到不快，反而觉得那梗在喉咙的刺，不可思议地在渐渐融化，如果是现在，或许可以把那些连她自己也不完全清楚、锁在心门里的暧昧心情给倾吐出来。
「我──」
就在同时，厨房传来「叮」一声，饼乾烤好了。
彷佛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把能够让人变得诚实的魔法给解除了，向妤璟一时感到有些脱力，本来想说的话也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好像烤好了，我去看一下。」她起身，转头想问魏承勳要不要一起过去，却就见他早就站了起来，两人便一起去了厨房。
「哇！好香！」一打开烤箱，巧克力的香味便扑鼻而来，她赶紧去找出隔热手套，正想戴上，却冷不防地被抢走。
「我来。」魏承勳套上手套，不太熟练地用有点笨拙的动作把烤盘拿了出来。
向妤璟看着成品，对照食谱上的照片，感到十分满意，待魏承勳放下後，她便迫不急待地喊他：「你不是喜欢吃巧克力吗？快点嚐嚐看！」
在她期待的眼神下，魏承勳伸手拿了一块，在嘴里咀嚼，而後咽下。
「好吃。」他说，简短，但对照表情，却已是他的最高赞美。
向妤璟见状，也拿了一片放进嘴里。嗯，好吃，虽然有点甜，不过就算了吧。
就在她想着下次还可以怎麽改进的时候，那只猫又来偷袭了。
「这里沾到了。」
「嗯？哪边？」
她还在疑惑，猫已经先一步行动了。
感觉到嘴边有个才刚经历过的熟悉触感，下一秒就见魏承勳舔着自己的手指，餍足地说：「好甜。」
向妤璟眨眨眼，手抚上温度还没褪去的嘴角。
他刚刚做了什麽？做了什麽！
她瞪大的眼睛彷佛在控诉他的行为严重犯规，但魏承勳只是耸耸肩，又拿了另一块饼乾，表情还极其无辜……
向妤璟马上在心里记下：下次不管要做什麽口味，都不可以再放巧克力豆这种融化了就沾得到处是的东西了！
＊＊＊
处在特别想转移注意力的时候，向妤璟的脑波向来特别弱，任何人和她提了什麽要求，她几乎就没有不答应的。
比如，当吕妃柔提议想到她家作客的时候，她二话不说地就答了「好」。
反正也没有拒绝的理由，而她也正巧有些事想再和这位死忠书迷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