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之际的小雨还在下，淅沥沥地浸润整个城市，连时间的流动都泛着些微的潮意。
这天下课後，范远见韩晓雾在收拾书包，他三步并两步到了她桌旁，赶在她离开教室之前，先行拦住她。
他递了一张纸到她面前：「小五，这是和法律系合开专题的上课意愿表，主要是在解说医事法，每个礼拜五晚上两堂课。」
韩晓雾接过来，粗略地扫了一眼，在标题的旁边看到了一行不起眼的小字。
授课教师是顾清晨。
小雨细茫，晚秋的霜气甚重，连带那三个墨体字都隐隐透着冷意。
范远还在继续讲：「昨天上课让大家传完了，刚好你昨天没来上课，就差你一个了。只要勾参加与否，再签名确认就好，是系上补助的课程，可以免费参加。」
韩晓雾昨天被路遥叫醒後，一时半会儿还无法从恶梦中走出来，精神恍恍惚惚，有残留的恶意在脑子里乱窜。
路遥见她这副模样，估计她课是没办法好好上了，便乾脆帮她把一整天的假都请掉。
确实是需要好好沉淀一下。
韩晓雾的目光在那三个印刷工整的字上停留了一会儿，她勾了勾唇角，不带犹豫地挥笔签下名字。
免费送到眼前的男人，傻逼才说不要。
范远见韩晓雾的表情越发高深莫测，按照他对她的了解，估摸着这姑娘又在算计着什麽，他有些迟疑地接过她签完名後的意愿表。
「谢了范远，抱歉拖到你的时间，要不然我帮你拿去导师办公室？」
韩晓雾越想心情越好，她把桌上的笔记本收到书包内，嘴角没绷住，还是扯出了一个弧度。
范远一时间被那抹笑晃了眼。
半晌，他才愣愣道：「没事，我顺路，天色晚了，你也快点回去吧。」
幸福来得猝不及防，韩晓雾出了医学院的大楼，脑子里还在想未来半学期能在顾清晨的课堂上光明正大地看他，被肖想的那个男人就从眼前施施然走过。
等到顾清晨擦肩而过走了几步远，沉浸在虚幻幸福中的某系花才骤然惊醒。
我去，刚刚那就是顾清晨！
韩晓雾连忙回头，只见男人的背影卓然清隽，一派拒他人於千里之外的寡冷。
韩晓雾：「……」
连个招呼也不打，真是个冷酷BOY。
冷酷BOY顾教授不意外韩晓雾会回头又找上他，她要是没找来，那才是个意外。
韩晓雾三两下超越他，选了一个柱子故作漫不经心地靠上去，装模作样地摆了个姿势，一副京城中纨絝子弟的既视感。她朝经过的顾清晨抛去一个媚眼：「帅哥，一起吃个饭？」
顾清晨全程尽收眼底，她一派风流无边的模样，戏挺多，姿态那是摆得十分得心应手。
顾清晨：「……」
这位姐妹，你能一天不骚吗？
眼看顾清晨没有要理自己的意思，韩晓雾也不恼，她装作什麽事都没发生过似的，缓步走到他面前，笑得真诚。
「晨晨，吃饭吗？」
声音脆生生的，像是雨滴落在屋檐的滴答声。
不知道是不是细雨零落的缘故，小姑娘的眉目像是被雨水涤过了一遍，看着十分清新脱俗，与方才在柱子旁凹造型的某风流女郎彷佛不是一个人。
顾清晨在听到这个称呼後，嘴角一抽，很想要直接提步走人。
韩晓雾觑了他一眼，心想当初在他家叫的时候也没怎样，心大如她，之後便得寸进尺的继续喊。
顾清晨看着小姑娘笑嘻嘻的模样，有些无奈，心道她若是换个称呼他就答应。
这麽想完，他愣了一下。
什麽时候她在他这边也有纵容的条件了？以前可都是毫不留情直接拒绝的……
而後者自然不知道顾大教授内心的小九九，见他依旧一脸冷漠，她又补充了一句：「今天感恩节，一起吃个饭？」
顾清晨还被自己的想法错愕着，自然没心思理她。
韩晓雾看他兀自沉默，眉目歛着，眼尾的凌厉感尽显，以为他不想答应，於是她再接再厉。
「今天我堂哥生日，一起吃个饭？」
「今天我外公外婆结婚纪念日，一起吃个饭？」
「今天我邻居家的小狗出院纪念日，一起吃个饭？」
顾清晨方回过神来，听到的就是这番话。
顾清晨：「……」
而韩晓雾仍不依不挠地编理由，想和他吃饭的心那是十分的强烈。
「今天是我姑姑的朋友的姐姐──」
顾清晨唯恐她再说出什麽奇葩的理由，连忙打断她：「嗯。」
韩晓雾脑子还在绕着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关系，闻言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着他的眼神带了些懵懂。
「晨晨，你刚刚说什麽？」
她有……听错吗？
顾清晨也不管那个称呼了，他应了一声，迳自往前走。
「一起吃个饭。」他的声音与疏雨近乎要融为一体，带着一点点的迷蒙和惯有的淡冷，像是江南水乡的最後一瓢秋色。
感觉到小姑娘还因为不敢置信而愣在原地，顾清晨微微偏了头，面不改色：「还愣着做什麽？再不跟上，就别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