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要不要跟姊姊在一起? — 如果你去了那個遙遠的地方

正文 要不要跟姊姊在一起? — 如果你去了那個遙遠的地方

用完早餐以後,温柔从落地窗看出去,惊喜的发现外面下雪了。她急着就想穿戴上足够御寒的衣帽,冲到户外去。柯柯拉住她,笑着说:「再等等。」

再让雪不眠不休的落个两天,那时外头冰天雪地,皑皑一片白色雪景,才是真的美丽。

虽然这几年,他已经看腻,陪着她看,又是另一番不同的风景。

柯柯他们的庄园靠近山脉,水气也丰沛,降雪的状况自然很乐观。雪花纷飞,一片一片的从天空飘下,美得让人惊叹。

房里开着暖气,温柔和柯柯握着手,偶尔亲吻。她总是与他说好多好多话,不时喜悦的望向窗外,看着那无止尽的雪,在狂风中凌乱漫舞。

隔天,雪暂时停了,地上的雪已积了厚厚一层,山上、屋顶、森林,到处都是白茫茫的,洁白雪世界。

温柔想邀柯柯一同去外面赏雪,又怕他的身体不能承受。柯柯却说,他已经不再治疗了,现在做的任何事都只为了纾解他的疼痛,就为了多苟延残喘几天。所以,所有事情他都能做,只要那能让他得到确实的快乐。

医生和柯母都同意了。他们往他手臂注射一剂不知名的液体,他手上那些坑坑疤疤的被针筒戳过的无数个洞,狰狞的让她撇过头去,不忍直视。

他们替他做了最高等级的御寒处理,他浑身被包裹的像只苍白笨重的北极熊,然後他终於肯坐上轮椅,让她推着他出去。

只是柯母有点担心,和看护默默躲在不远的地方,透过被水气蒸湿的玻璃,远远看着他。

他似乎感应到了,出门後,便回眸,对她们露出微笑。

温柔和他走进真正的雪景里。

刺寒蚀骨,她的手简直要冻僵了,推着轮椅的手指变得硬梆梆,不拼命伸展就使不上力。她开始後悔了。跟低温相比,梦幻实在是杀人武器!

她好怀念那个有着暖炉的房间,泡杯热咖啡,握着他的手说说话不是挺好的嘛,干嘛来外面找罪受啊。

还是随便晃个两圈就回去吧。

柯柯吸了冰凉的空气後,开始猛咳,温柔只好停下来,拿出随身携带的热水罐,问他要不要来一点?

她回头,见屋子里的柯母他们,正神色紧张地看着这里。

幸好柯柯喝了一些热水後,咳嗽就缓解了。他抬起头,看着天空,阴阴的,日光微弱。

他示意先在这里停一会,别往外走了。

陪我说说话吧,温柔。他说。

她握住他的手,蹲下来,虔诚的望着他,微笑说:「好。」

「我想像过你为我推轮椅的样子,但那是在我八十岁的时候。」

她咯咯咯的笑个不停,笑声十分动听。

「温柔,多跟我说些後来的事吧。」

「好。」她想了想,「你还记得蒹蒹吗?」

「嗯。」

「她小时候总是跟我们玩在一起,虽然,有段时间我们和她并没有那麽多交集。没想到啊,小时候什麽都无所畏惧的我们长大了,却变得胆小了。」

柯柯沉默地听她说。

「你知道吗,她曾经喜欢你。唉呦,你别露出那种眼神看我啦,别担心别担心,她知道你不会喜欢她,所以很快就死心了。」

柯柯,你不知道吧,蒹蒹後来谈恋爱了唷。她喜欢上了饮料店的男员工,那个男生也喜欢她,他们偷偷摸摸的背着家长谈恋爱。在那个早恋就是犯了滔天大罪的年纪,为了避免麻烦,她只把恋爱的烦恼与甜蜜告诉了我,我很爽快的答应替她保守这个秘密。

因为她是我的好朋友,我乐见她幸福。

我也不希望任何人拆散他们。

虽然我的恋情获得了糟糕的结果,但我真的希望她能有个与我截然不同的结局。

爱一人,居一城,终一生。

可是,我大概错了。

我自以为是的义气,造成了她的不幸。

如果你去了那个遥远的地方,也许你会见到她。

到时候,请帮我向她说声,对不起。

他拍拍她的手,怕她蹲着腿酸,指指露台那边放着的凳子,让她去拿过来坐。温柔立刻像一只兔子那样,欣喜的,蹦跳着去了。回来後,她坐在他的脚边,抬起头看着他,露出崇拜的眼神:「我的柯先生啊,我有个疑问耶。」

他深深的目光中含着浅浅笑意,「嗯?」

「为什麽你被病痛折磨成这样,还能这麽好看呢?」

他噗哧笑了。

她有点恼,又强调:「我是说真的,你还是很帅,超级帅!」

他脱下手套,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指,怜惜的抚摸她的脸颊,感受她的体温与让他流连忘返的触感。

「你真好,温柔。谢谢你。」

她靠近他,用一种臣服的姿态趴在他膝上,轻声说:「不,是我该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你在11岁的小小年纪,陪着我追逐我喜欢的那个男生。升上中学後,拉着我读书,带我去玩,带我去吃饭。世故的你教会懵懂的我许多人生哲学,你的体贴我会永远将它烙印在心底,今生不忘。

「回去吧,温柔。」

「咦?你想进屋子了吗?」她疑惑的望着他。

才刚出来没多久呢。

他将视线移向很远很远的天边,看着某个虚无的点。

「回去吧,去亲眼看看那幅画,见见他。」他叹息。

她脸色发白,不说话。

「也许一切都和你想得不一样。」

「噢。好吧,也许吧。但是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说到他吗?」

他咳了咳,轻笑:「对。」

「为什麽?」

「因为……」他着魔似的望着她那双眼睛,静静的撞进她那美丽而富有灵魂的瞳孔,然後他有点脆弱:「我爱你。」

她顿了一下,又是放声哭泣。

他试图抹去她的泪水,动作间隐含的饱满柔情却让她的眼泪掉得越来越凶。

他哭笑不得,「你怎麽这麽会哭?」

她不理他,扁着嘴继续流泪。太痛了,太痛了,整个心脏都紧紧的缩起来,被尖尖的针用力刺着。

他把手搁在她头上,爱抚着,苦笑着。

他低吟着迷幻的嗓音:「别哭了,我心疼。」

漫天飞雪又开始稀稀疏疏的落下,轻盈的停在他们的脸上,鼻尖,身上。温柔抬起头,迷惘的看着从天而降的亿万片白色羽毛,看着它们在高空美妙的旋转,然後优雅的降临。冰冰凉凉的,打湿了无坚不摧的大衣。

「好美。」她终於露出了一丝笑容。

「嗯。」

「我们再看一会儿吧。」

「好。」

「柯柯。」

「嗯?」

她站起身来弯下腰,笑着吻去他睫毛上的雪。

「谢谢你来过我的生命。」

这是那一天,不,那一生,她对他说的最後一句话。

谢谢你,来过我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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