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了昨天淋雨又大哭，宋晓萱隔天早上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还有点发烧，果断吞了感冒药後，让凯莉煮了一大壶姜母茶，准备带着去片场慢慢喝。
她今天的戏份排在下午，所以早上她给自己排了个行程，准备带几个保镳跟凯莉出门，帮昨天刚送来几件新品的赞助商街拍。
这家赞助商的衣服并不是顶级大牌，但宋晓萱很喜欢他们大方的设计，每次只要他们送礼物来，宋晓萱都会很快就帮他们PO文宣传，因此双方一直维持着良好的互动关系。
宋晓萱自己搭配着选定两套衣服，一件先换上，一件放在车上等等换装，接着进行日常保养跟上妆。
由於她的发妆师上午请假，宋晓萱久违地自力更生卷起发卷，反正她现在走清新路线，脸上的妆没那麽多要求了，卷好头发後她随意上点腮红跟唇膏，推开房门。
「······萱啊，你头发卷得一边高一边低。」在厨房煮姜茶的凯莉回头道。
「······我知道，但今天的重点又不是我，是Marchi的衣服啊。」宋晓萱故作镇定，但视线往旁边的镜子飘移了一下。
「要这麽说也是啦，你身上这套真漂亮，要是拍完不想要就给我吧。」凯莉把姜茶倒进保温瓶里。
宋晓萱无语，没力气跟她抬杠，喝了一杯姜茶，然後迳自去柜子里拿鱼罐头出来喂momo。
早上八点，保镳跟司机准时到宋晓萱家楼下接人，凯莉带着自己的GF相机充当摄影师，两人上车後，便开往城郊的一间购物广场。
这间刚开幕的Outlet有一个欧风喷水池还有一座钟塔，街道整齐乾净，乍一看有点像国外，非常适合街拍，因此她们也选在这里进行拍摄。
凯莉拿着相机拍了几张後道：「萱萱，你头发拨同一边好了，不然看起来好傻。」
宋晓萱默默把一边高一边低的卷发拨到右边去，气质感直线上升。
由於今天是平日，加上时间太早，Outlet不只半个客人都没有，连店家都只开了个星巴克，几人毫无阻碍地拍摄完毕，然後直接去星巴克吃早餐。
一行人进了星巴克，凯莉找到最边边的角落让宋晓萱坐进去，保镳大哥则负责去点餐，宋晓萱脱下墨镜跟帽子，伸了个懒腰。
「我再喝一杯姜茶好了。」
「好啊，给。」凯莉把姜母茶递给她。
没过多久，保镳大哥拿着餐点回来，一面放下餐点，一面对着宋晓萱道：「宋小姐，刚刚好像有个店员偷拍你。」
宋晓萱拿过三明治，咦了一声，转头看去，正好看见店员心虚地把手机放下，凯莉小声问她要不要她去要求删照片。
「算了没关系，先吃吧。」宋晓萱觉得自己今天没力气管这件事，摆摆手表示不介意。
这小小的插曲没有影响到几人，用完餐後时间也差不多了，购物广场开始有人潮，他们便低调地搭车离开了。
宋晓萱在车上补了一觉，醒来时发现快到片场了，便打着哈欠起身，凯莉摸摸她的额，觉得她已经退烧，脸上露出安心的表情。
「咦？怎麽那麽多人？」凯莉无意间往窗外一看，发现门口聚集了一群拿着应援牌的粉丝，呼喊的声音有些大，有几个保全正在制止他们，她道：「谁的粉丝啊？太没规矩了吧。」
宋晓萱正把姜茶拿起来喝，闻言也跟着往外看去，车子开得近了就看见应援牌上写着『顾顾加油！』、『顾顾永远是最棒的』的萤光字，不自觉皱了眉头。
保全好不容易赶开一条路让宋晓萱的保母车进去，凯莉还在抱怨顾朝阳的粉丝，保母车已经顺利进了片场，绕到靠近休息室的走廊停下。
宋晓萱一下车就遇上要走出去的顾朝阳跟徐正梁，他们也看见了她，徐正梁率先打招呼：「宋姐午好啊。」
「正梁，顾老师，中午好。」宋晓萱点点头，後下来的凯莉也跟着打招呼。
顾朝阳的视线在她的发上转了一圈，宋晓萱马上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把头发拨到同一边，顾朝阳才开口：「宋姐中午好。」
「你们要出去？」宋晓萱问着。
「嗯，外头有些粉丝，我出去看看。」顾朝阳简短地答道，接着点点头便要走。
宋晓萱看着他只带个徐正梁，单枪匹马就要出去，忍不住开口：「等等。」
顾朝阳和徐正梁同时停下脚步，转头过来看她，宋晓萱蹙眉问：「你们就这样出去？不带保镳吗？」
「啊，因为这阵子只有拍片的关系，所以公司只配了司机······」徐正梁尴尬地解释。
「外头有保全。」顾朝阳回答得更是简单。
宋晓萱一口闷气梗在胸口，转头对着车上的保镳大哥道：「李大哥，麻烦你们陪顾老师出去一趟再回去吧，谢谢。」
几个保镳应声下车，徐正梁在旁边千恩万谢，宋晓萱客气地说句举手之劳，随後摆摆手跟凯莉进了休息室。
休息室里，上午请假的造型师已经到了，她一看见宋晓萱的头发就张大了嘴：「宋、宋姐你怎麽、卷成这样？」
宋晓萱被她那眼神看得尴尬，便叹口气，开玩笑般说：「所以啊，我已经不能没有你了。」
听见这话，果然凯莉笑出声，造型师也忍不住笑了，等宋晓萱换好衣服，造型师拿发卷帮她把头发夹直，弄回吕琪琪的学生造型，宋晓萱才终於摆脱了高低不一的卷发。
「对了，外头的粉丝怎麽回事？早上就在吗？」宋晓萱闭着眼睛让她上妆。
「好像是，我刚刚听工作人员说一早就在吵了，还被附近居民投诉。」造型师替她补上腮红。
「连粉丝管理都搞不定，真不知道顾老师的经纪人都在干嘛。」凯莉坐在沙发上，一面用手机帮宋晓萱的街拍修图，一面道。
宋晓萱不置可否。
＊
下午的戏是吕琪琪和闺蜜在互聊心事的场景，扮演闺蜜的是宋晓萱合作过几次的女演员，因此两人对戏很顺利。
这轮的戏份提早结束，张嘉绮招手叫过宋晓萱：「晓萱，过来一下。」
宋晓萱放下手中的剧本，走过去：「张导，怎麽了？」
「你是不是会弹吉他？」张嘉绮问着。
宋晓萱愣了一下，道：「······会一点。」
其实不只一点，她还清楚记得那时候她为了给他惊喜，偷练了不知道多久的吉他，手指都发红破皮，还觉得沾沾自喜。
那是他十六岁生日，她还在他叔叔的酒吧违法未成年打工，她省了好几天的午餐钱，去Ellie给他买了一块小蛋糕，冰在店里的冰箱一角，只是那天店里特别忙，连他都被叔叔抓下来收银，根本没有时间给他庆生。
大概凌晨两点左右，好不容易店里没那麽忙了，她抽空去拿小蛋糕，结果蛋糕不见了，她跑去质问叔叔，结果叔叔醉醺醺地说他肚子饿吃掉了，她气得想哭。
可她又能怎麽办，他叔叔是店长，是她千求万求才同意偷偷雇用她的恩人，她只能临时去外头便利商店，买了块金莎，又急匆匆回了店里，把他拉到後台。
他还调侃般道：「学姊，你不要以为我刚刚没看到你跑去便利店买东西。」
「你给我拿着。」她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把金莎塞他手里：「坐下，眼睛闭起来。」
他听话地把眼睛闭上了，她去後头把他的吉他拿出来，然後坐在他的面前，按好和弦，深吸一口气後，轻轻拨动了吉他：「祝你、生日快乐——」
他立刻睁开了眼，眸里带着惊讶，手心攥紧那颗小小的金莎，凝望着她。
「祝亲爱的、顾朝阳——祝你生日快乐——」
「那太好了，这样不用特地请吉他老师，让朝阳稍微挡一下，等等就可以抽空把要补拍的画面拍一拍。」张嘉绮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宋晓萱喔了一声，心想，才不需要顾朝阳挡，她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拍。
张嘉绮回去拍下一场闺蜜单独的戏份，宋晓萱坐回角落拿起剧本继续看，只是看没多久，身边突然来了人，宋晓萱抬头一看，发现是顾朝阳跟徐正梁回来了。
「宋姐，要吃蛋糕吗？」顾朝阳手上提着小袋子，放到她面前，又像怕她误会般补了一句：「粉丝送的。」
定睛一看，袋子上写着Ellie的字样，宋晓萱顿时没好气地道：「不用，借花献佛。」
凯莉傻眼，没想到宋晓萱居然『口出恶言』，她急忙在旁边打圆场：「萱萱有点感冒了，不能吃甜食啊，顾老师自己吃吧，谢谢。」
「······宋姐感冒了？吃药了吗？」顾朝阳愣了一下，又把蛋糕拿回来，递给徐正梁。
「吃过了，已经快好了，别担心。」凯莉怕宋晓萱又要乱讲话，便抢着回答。
顾朝阳跟徐正梁走後，凯莉叹着气，继续在旁边修图：「萱啊，我搞不懂你。」
「搞不懂我？什麽意思？」宋晓萱翻过书页。
「有时候觉得你对顾老师很好，有时候又觉得你对顾老师很坏。」
指尖一顿，宋晓萱轻声道：「哪有什麽好不好坏不坏，就是一般拍戏的搭档。」
「可是啊，你那天冒着被裴哥骂的风险发文，然後又要我送腌萝卜给顾老师，今天又借保镳给他。」凯莉扳着手指算。
「······你话怎麽那麽多？别吵我看剧本。」宋晓萱推开她的手指。
几轮拍摄後，张嘉绮抓到空档，让剧组借了另一把吉他过来，准备补拍宋晓萱一个人偷偷练习吉他的画面。
「朝阳，等等没事的话，留下来指导一下晓萱吉他吧？」张嘉绮及时喊住了拍完今天戏份，准备去换装的顾朝阳。
宋晓萱才刚摸到吉他，闻言还来不及制止张嘉绮，顾朝阳已经开口：「好的。」
「几个基本音阶，还有可以的话，教她弹主题曲的一小段旋律。」张嘉绮自顾自丢下话後，又跑去忙了。
如果只是一般音阶，宋晓萱还能笃定跟顾朝阳说不用教她，但还有主题曲的部分，她只能抱起吉他闷闷地坐在椅子上，等顾老师来教她。
顾朝阳走到她身边，犹豫着道：「从音阶开始？」
「不用，你跟我说旋律就好。」宋晓萱头也没抬，自己摸索着拨弄音符。
等了半天没等到顾朝阳下一句话，宋晓萱疑惑地抬起头，看他一脸复杂，随口问：「怎麽了？该不会还没写？」
顾朝阳垂下眼帘，指尖微动，语气中带了点焦躁：「嗯。」
宋晓萱一噎，立刻转过去看附近的剧组人员，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们，不敢相信地又小声问了一次：「真的没写？一段旋律都没？」
顾朝阳又嗯了一声，宋晓萱瞬间不知道该说什麽，她又看了一眼正在跟编剧讨论什麽的张嘉绮，决定先让他坐下，把吉他塞到他怀里，继续小声问：「怎麽回事？太忙？」
「······我写不出来。」顾朝阳手指轻抚和弦，他低声道：「试过好几次，但就是写不出来，其实这种情况已经维持很久了，那个制作人说的也不算错。」
没想到顾朝阳突然对她说这些，宋晓萱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可等等张嘉绮就要拍她的部分，难道要说顾朝阳一段都没写吗？张嘉绮不抓狂才怪！下礼拜就是有主题曲部分的戏码了啊！
「你、你怎麽都不说啊？现在怎麽办？」
「······抱歉，我不知道该跟谁说。」
「跟我、不对，你好歹跟、跟······」宋晓萱发现自己口误，马上想改口，但又想不到顾朝阳可以跟谁商量这件事。
他的经纪人很明显想换人写主题曲，助理看起来就帮不上忙，跟张嘉绮说好像也没用，而且他江郎才尽的那篇新闻刚过没多久，她还发文信誓旦旦说顾朝阳在写他们的主题曲，要是弄不好，他们两个都要被打脸。
「这个呢？」宋晓萱情急之下乱哼了一条旋律，然後问：「这样能写成主题曲吗？」
「······那不是《小酒窝》吗？」
懊恼地拍了自己额头一下，宋晓萱觉得自己一定是因为刚退烧，所以脑袋不清楚，这时张嘉绮又用大声公问他们好了没有，她实在没办法，止住顾朝阳想起身去跟张嘉绮解释的动作，自己拿着吉他走到摄影机前，断断续续乱弹了一点，然後假装自己全忘光了，张嘉绮皱眉念了她几句，才放过她说等她练好下次再拍。
因後面还有紧接着的戏份，张嘉绮也只是抓了一点点空档出来，没拍到也就算了，直接在这个教室进行下一幕的拍摄。
顾朝阳见那一场被跳过了，正想过去问宋晓萱，结果被她狠狠瞪一眼，用口型对他说：『给、我、回、去、写、歌。』
他竟然全部看懂了，眼见宋晓萱很快投入下一场拍摄，他定定地在那里站一会儿，直到徐正梁过来找他，他才回休息室换装。
回去後，顾朝阳晚饭也没吃，一个人进了工作室，一待就是两个小时，徐正梁来敲好几次门提醒他吃饭跟吃药，他只嗯了一声。
工作室里依然是死寂般地安静，一如他脑里的旋律，他试着拨弄和弦，想写点东西，声音却死板地让他难受，他揉掉那些胡乱写的符号，焦躁感涌上，他闭上眼深呼吸，想习惯这再次袭来的自我厌恶感。
『叮。』手机突然发出的提示音，拉回了他的意识，他伸手去拿手机。
画面上显示一则通知：『罗宋小仙女接受了您的好友邀请。』
顾朝阳微微一顿，还没来得及点开，下一则通知又跳出来：『罗宋小仙女：主题曲进度到哪里了？』
胸口的烦闷感略消，顾朝阳想了想，拍了自己的工作台跟空白的纸给宋晓萱看。
宋晓萱已读，没过多久後，传了一大堆男女对唱的YouTube频道给他。
『罗宋小仙女：这样有灵感了吗？还是要点别的？西洋的？』
明明刚刚工作室里还是压抑的寂静，可她传来讯息後，他竟觉得工作室安静得刚好，他能想像出她说这些话会用什麽样的语气，什麽样的声音，有点急却很可爱。
他忍住想打电话给她的冲动，低头打字：『我能看看momo吗？』
『你等等。』
宋晓萱很快传了一大堆momo卖萌的照片，顾朝阳看了很久，才把照片一张张存起来，轻敲着回覆一句：『谢谢你。』
『罗宋小仙女：你不要谢谢我，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他低头打了几个字，却像是想起什麽，指尖停顿，伸手把那些字一一删掉，最後，他垂下眼帘按下录音键，哑着声音低低地说了一句话。
「学姊，我还是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