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納蘭女皇 — 07-11 滿船清夢壓星河

正文 納蘭女皇 — 07-11 滿船清夢壓星河

「咳咳⋯⋯」

「父皇,先喝口温水。」慕容雨扶着皇,把杯子凑到皇的唇边,皇缓缓喝下,才又躺回床上。

皇见三子忧心忡忡,还是开口相劝,「别担忧,朕服药後已觉舒坦不少,倒是你们仨平日甚少聚於一处,今日一同前来,朕心感欣喜。」

慕容清站於一旁,清楚看到慕容决虚伪地笑了笑,便别过了脸,慕容雨则沉默不语,只站起来把杯子放回桌子上。

「父皇,儿臣是在半途遇上皇兄,所以一同前来看望您。」慕容清走近皇的身边,为他盖好被子。

「半途?」

「对,皇兄见琉璃轩的禁令已除,便前来看望儿臣,顺道来问问儿臣有否见过东宫的窃贼。」慕容清说得平淡,但眼角余光却瞥向慕容决,此时的慕容决不甚自在,手又抚摸着腰间的玉佩。

「东宫有窃贼?决儿,人找到了吗?」皇看向慕容决,关切地问。

慕容决下意识咬了一下下唇,然後才急急道:「父皇,儿臣正全力缉捕,请父皇安心养病。」

「东宫的人怕是不够尽心,竟有人在皇兄大婚之夜偷去财宝,还有人对滢下手,清只要想到皇兄身旁左右居心叵测,就格外心寒。」

慕容清脸露担忧,但慕容决却不领情,反而气道:「清弟此话并不公允,出了两个歹人也不该一概而论。父皇,儿臣有错,没有好好看管下人,但请您相信儿臣,儿臣的东宫不是贼窝。」

「清从未说过皇兄的东宫是贼窝。」

慕容决眼中带有一丝不忿地看向慕容清,思忖到底是什麽原因让慕容清穷追猛打,因为他想去看看小梨?还是⋯⋯他察觉了什麽?

「决儿,清儿是担心你的安危,你该好好感谢他。」

慕容决压下心中的一口闷气,「是。」

「朕自从失去滢儿後,心疼莫名,既知逝者不可追,唯有日日夜夜期盼你们兄弟姐妹安好平安,如此,朕便心满意足了。」

「先前滢妹过世,真相未明,父皇难以成眠,如今水落石出,滢至少不再蒙受不白之冤,父皇请节哀。」慕容雨终於艰涩地开了口。

「你们与滢儿最是亲厚,也别太难过了。」皇眼圈一红,但未有落泪。

慕容清想起慕容滢,咽了一咽,才装作疑惑,「父皇,儿臣听雨说,是一个小太监目睹案发经过,对否?」

「对,他名叫祥兴,这次若非有他,恐怕滢儿还未能入棺为安。」皇叹了一口气。

「儿臣想答谢他,他未有惧於责罚而选择前来禀报,才让承母妃放过梨梨。」

皇点点头,「清儿疼爱梨儿,朕甚是欢喜,祥兴就在坤元殿,明日清儿向皇后请安时定能看到他,届时再作赏赐吧,但别太厚待。」

「是,父皇。」慕容清仍然未有看向慕容决,他心里早有盘算,若果此事真与慕容决有关,明日他定见不了祥兴。

只待明日,一切便有分晓。

「好了,决儿与雨儿先退下吧,让朕跟清儿说说话。」

「是,儿臣告退。」

慕容决与慕容雨一前一後离开,慕容清才坐到皇的旁边,「父皇,是否有要事?」

「朕或许命不久矣,时常梦见故人,可如今还有一事放心不下。」

「父皇已见好转,病癒过後,定会长命百岁。」

皇摇摇头,「清儿,皇宫之内波谲云诡,朕深感无力,恐有负故人之托,你替朕办一件事,此为皇命,不准推辞。」

慕容清凝看着皇坚定的眼神,片刻才缓缓地道:「儿臣,遵命。」

是夜夜空挂上弯月,偶有乌云在月前流过,慕容清在走廊上看了看夜色,还是禁不住叹气,然後才走到陆梨的房间前,轻轻敲了房门。

「梨梨,睡下了吗?」

「梨梨,是我。」

平日慕容清来敲陆梨的房门,陆梨都是很快便有所回应,然而今夜,慕容清站在房外,等了良久,都未见陆梨打开房门。

「梨梨!」慕容清皱眉,「梨梨你睡了吗?」

房中的灯仍然未灭,淡淡的黄光温柔地透出来,慕容清思量须臾,觉得自己也许不合礼,但他还是推开了房门,徐徐走进房间。

他自陆梨搬进来後便甚少踏足这间房了,起初他指挥着小仁、云儿和圆圆来布置时也未料到陆梨一住就住了这麽久,可是他几乎未有想过她该何时离开。

慕容清走近书案,便见到陆梨伏在布满纸张的案上,正在酣睡。

她手执一支毛笔,毛笔尖抵在纸上,早把纸染了一大朵墨色的花,慕容清皱眉,却放轻了脚步,走到了陆梨的旁边,然後俯下来,想看看陆梨到底在写什麽。

这数天,陆梨被软禁,心中为慕容滢的离世难过,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陆梨总认为,若是自己乖巧一些,也许慕容滢便不会离席,也许她就可以逃过一劫了。她内疚,所以也学着慕容清为慕容滢抄了佛经,一只小手由早晨抄至晚上,把手抄得红了。

然而,陆梨现在不是在抄佛经,佛经之下,慕容清看到了书信上熟悉的笔迹,平常他特别欣赏这飘逸潇洒的字体,但今夜这些字体却让他心头一震,甚至产生了一丝恐惧。

「回家。」

陆梨明显是在回信,慕容清紧张地看向信纸,想知道陆梨会如何应对,却只见到一大片墨迹,又见染黑了的信下还有一张纸,他想把信抽出来看,便看了看陆梨的睡脸,确认了她果真在熟睡,才握住了她的手,然後轻轻提起来,再伸出一手来抽信。

信上的字仍是圆滚滚的,墨迹染得太大片,让这封信也黑了一小半,慕容清认真仔细地读着另一小半,心情却没有放松下来。

陆槐是多宠爱陆梨,琉璃轩的禁令一解除,他就要陆梨回家。信上,陆梨写满的都是对陆槐的思念,慕容清反覆细阅,根本未有读到其他意思,那即是⋯⋯

梨梨想离开他。

慕容清未知自己的脸色难看至极,难过、慌张与无奈连连流转,这个模样若是被慕容雨看见大概也会感到惊讶。

不过,陆梨不懂他的心情,只皱了眉,还气鼓鼓地噘了小嘴。

她方才感觉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刚刚睁开眼睛,便瞧见慕容清拿着她写的信,一副见了鬼的吃惊模样。她生气地坐直身子,然後抽掉了慕容清手上的信,「哼!」

慕容清这才知道陆梨醒来了,偷看她的事情就此败露,眼见陆梨如此恼怒,他只觉自己行事作风与贼人无异,一时之间不知所措,「梨梨⋯⋯我、我是⋯⋯」

「混蛋!就只会笑我!我写的字是很丑,那又如何?」陆梨的左脸上有一片红印,明显是睡在手上时压上的。

「字、字丑?」

陆梨此时伤心地嘟了小嘴,然後拿起了陆槐写的信,「你刚刚不是在比对我和哥哥的字吗?哥哥的字一直都很好看,可是我写的总是那麽丑⋯⋯」

慕容清惊讶,梨梨她是完全误会了,但这种误会不解开也未尝不可,他微不可察地舒了一口气,「你比很多千金都写得好。」

「谁要相信你?刚刚还似见了鬼一样。」陆梨一边把信扔了,一边怒气冲冲地说:「你怎会在这里?」

慕容清像是掩饰什麽似的轻咳了一声,「自然是有事,披件外衣,我带你去散步。」

毕竟待在女子的房内也不合礼。

陆梨本不想理会慕容清,但想到慕容滢的事,便披了外衣跟着慕容清去花园散步了。

二人脚下踏着柔软的小草,徐徐传来沙沙的声响,除此之外,就只剩在耳畔低语的风吟。

陆梨知道慕容清心内难受,也不吵他,只默默在他身边散步。

过了良久,慕容清才乾咳了两声,张开了口跟陆梨说话。

「梨梨,琉璃轩外的禁军撤走了,明天我带你到御花园散散步,可好?」

「嗯。」

「我们後天到书房看画,可好?」

「嗯。」

「那大後天,我们到小厨房去,一起烹羹,可好?」

「嗯。」

陆梨回应得漫不经心,想了想才发现慕容清把这几天的作息都安排了,这是未雨绸缪?「那第四天呢?」

第四天?慕容清心跳漏了一拍,「梨梨你是问我第四天?」

「对呀,第四天,你不是在安排作息吗?那第四天我们做什麽?」

「你不回陆王府?」慕容清心中正起着波澜,但仍保持平静。

「嗯?」啊⋯⋯对,他刚刚不是看了哥哥的信了吗?陆梨想了想才道:「你不是不许我回去吗?」

真奇怪,明明都为她安排妥当了,还问她回不回府。

「胡说八道。」

慕容清心烦气躁,梨梨不离开,不是不想离开,而是她以为自己根本不能离开。

「清郎,那你想告诉我的是什麽事?」陆梨心道总不是就为了告诉她明天他要和她散步吧?

慕容清此时沉默了半晌才失落地道:「梨梨,滢去世後,父皇心力交瘁,又对你放心不下,他正拟诏书,待宫内办妥滢的殡葬,便让我带你去汴城。我本应留在父皇身旁侍候,但父皇异常坚决,而我也不能让他为你忧虑,这样病更治癒不了。」

陆梨停住了脚步,有点惊讶,「汴城是哪里?」

慕容清多走了两步,见陆梨停下来,便也驻足,回过头来道:「汴城在京城旁边,与洛城相近,不过与古风浓厚,遗迹处处的洛城相异,汴城风景如画,湖光山色彷似仙境,民风纯朴,人人笑口常开。梨梨,我们可以踏青山中,可以泛舟湖上,你会喜欢汴城的。」

「可⋯⋯可是,滢姐姐下葬,我们不可以成亲。」陆梨垂下头来,盯着自己的白鞋。

「父皇的意思是让我们先去汴城安顿,丧期过後才成亲。」慕容清见陆梨一脸忧郁,心中骤然冒起不安,「你不愿吗?」

她想离开他,可他却不想让她回府,他想她伴在他左右,他知道自己甚至贪心得希望她跟他到汴城前仍然住在琉璃轩,片刻都不许分离。他该如何挽留,让她愿意随他去汴城?

陆梨不知如何回答。她知道她早晚都要嫁,可是这麽快就要走了吗?

慕容清脚步有些急,他走到她面前停下,然後咽了一咽,「我为你建一座跟陆王府一模一样的王府。」

她抬起低下的眉眼,困惑地看着慕容清。

「我去找爹,请他把陆王府的厨子让给我。」

她皱了眉,他在说什麽?厨子?

见陆梨并未为他的提议感到愉悦,慕容清更着急了,他又道:「我会贮梨子。」

陆梨正想开口说什麽,慕容清接续道:「我也懂抚琴,安眠曲我记得,我可夜夜为你而奏。」

「我可为你画画像,陪你背唐诗。」

陆梨此时噗哧一笑,「清郎,你为什麽要不断说出自己的好处来?」

「梨梨,告诉我,你想要的是什麽?」

「我想要的?」

「对。」

慕容清见陆梨在低头思索,心却不住跳动,就怕陆梨会开口叫他让她回去陆王府。

陆梨仰首,瞧见银河漫过天际,只觉自己怕是避不开一个「缘」字,或许是该要随他去汴城了,然而,她不是个乖巧听话的女子,此刻她又想作弄慕容清,她带着开玩笑的口吻,狡黠地说:「你送我满天星辰吧。」

见慕容清怔了怔,陆梨兴奋,满天星辰自是天上有,就算是爹爹,也不能摘下来送她,她不过是想作弄一下他,解解闷气而已。陆梨正想告诉慕容清,其实不必摘星,只要偶尔让她回去陆王府看看爹爹、哥哥和嫂嫂就可以了。

可是,此时她还未开口,慕容清那薄薄的唇瓣便扬起了一抹如鹅毛般轻柔的笑容,陆梨数天以来都未见慕容清如此高兴,又或者说,慕容清不是嘲笑就是冷笑,她好像从未见他如此温和。

他的声线轻柔如在空中飘过的蒲公英,「好。」

什麽⋯⋯?

「到了汴城。」慕容清凝看着她水灵的一双眼眸,「我会把满天星辰摘下来,送给我的梨梨。」

陆梨对上他温热的视线,蓦然心中一动,小脸也骤然变得滚烫,她怔住了,这不过是戏言,他居然答应了?

慕容清见她羞涩,煞是可人,便禁不住抬起手来,手掌摩娑她那柔嫩的脸儿。

他想亲吻她那让他魂牵梦萦的绵软小唇,但这毕竟无礼,所以只用修长秀气的手指轻轻画着她的眉眼。

陆梨一吓,急急别过脸,慌张地指着一颗星,「啊⋯⋯啊!那⋯⋯那!那是什麽星?那是⋯⋯流殒!有流殒!清郎快许愿!」

说完就双手合十,闭上双眼许愿,慕容清见她那不断颤动的睫毛,便笑着摇头,这傻瓜,不过流殒落凡尘,为何要许愿?

陆梨稍稍睁开一只眼,见慕容清又在嘲笑她,「不许愿你会後悔的!」

慕容清笑得更开怀了,陆梨只气鼓鼓地盯着他。

岁月如此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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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又晚了更新⋯⋯T^T最近真的太忙了。

其实陆梨收到了陆槐的信後,便苦苦思索如何回信,

以致最後疲累得睡着了。

其实她本来也未有打算回去陆王府,

原因是什麽,後文会交待的!

以下附上陆梨写给陆槐的回信:

全天下最英俊最动人最潇洒的哥哥:

小梨很想念你,非常挂念你,

心中无时无刻都想看见你。

哥哥,真的,我没有骗你啊。

那你何时再来看我?

快来看我啊。

记着来看我啊。

小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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