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醒来的时候，脑袋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的，开口喊了一声「哲也」。
黑子放下了倒牛奶的动作，转身，步伐轻轻踏出去，他很清楚的「知道」赤司在床上，意识所及之处，空气没有任何震动，他抬手出去，轻轻的，只是轻轻的。
很轻。
抱住了赤司。
黑子说：「我在这里。」
真的没有任何感觉，也没有气息，但是赤司很快的习惯了。
跟拓比起来，黑子还是比较明显的，因为他感受一点视线。
但这真是，要不是黑子，这真的会有点恐怖。
那时候在冰凉的黑暗中听见拓的声音时，赤司也并没有怎麽感到害怕，他有这种情绪，但是起伏很小，到一定程度以前，可以压抑。
吸血族啊，还真是挺有趣。
「哲也。」
「你还好吗？」
虽然已经知道，但黑子还是用手抹了抹赤司的脸，温和的说：「退烧了，有没有想喝点什麽。」
「不用，只是旁边没有睡人，我想你可能睡不着，才喊你的。」
「生病的人说什麽呢。」
黑子难得有点埋怨的说：「养病就不要想别的事。」
「哈哈，我说的话原来那麽难懂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黑子沉默了一下，「你再睡一下，我出门买个早餐就回来……好吗？」
待在他怀里的男人笑出声，黑子不懂他在笑什麽，只是沉默地摸摸脸摸摸脖子，虽然还是不舒服，但是感觉好多了。
赤司笑了好一会儿，才说：「哲也，你打算用你现在这副样子去买早餐吗？」
「有那麽奇怪吗？」
黑子不是很明白。
「是啊，还满奇怪的。」
赤司闭上眼睛，还是满虚弱的，但他还是一直在笑：「你比平常还没存在感呢，我都差点被你吓到了。」
「哪有那麽好笑……你的笑点太低了。」
赤司坐起来，伸手去捏了捏黑子的脸，黑子有点不情不愿的，但他没有拒绝赤司的动作，恋人像是和小孩子玩闹般的捏了他的脸，然後笑容变得缓和。
「哲也，我身上的味道是不是不太好闻？」
他一问，黑子就沉默了，甚至摆出一脸宁愿他再多揉几下脸的表情，太过可爱惹得赤司又忍不住笑。
「你那是什麽脸，哈哈哈。」
「别笑啦，讨厌。」
「你要出门吗？」
「对，你想吃什麽吗？再过一会儿也差不多是早餐时间。」
「都可以，买点你喜欢的吧，巧克力不是也吃完了？」
赤司握住他的手，「介意我买给你吗？」
黑子闻言停顿，揉了揉赤司的手，温言说：「……不介意，但是，要你在的时候。」
这一来一往意思很明显，黑子当然一直知道赤司不会在意宠他的那点小钱，他也喜欢被赤司宠着，当然了，谁不喜欢被恋人放在掌心里爱护呢？而这些却必须建立在赤司在他身边的时候，只有这种时候，黑子才不会去计较在赤司而言他并不在意的「小钱」。
也许以後不会这样，但现在的黑子比起那些琐事更在乎赤司。
赤司低头亲了亲他的手，「我想，今天再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就会康复了。」
「我明白了，那我去买早餐。」
黑子张了张口，抿唇，然後说：「你，躺着。」
「我就在家里走动而已，不会有事的。」
「是。」
这天也很普通的度过，隔天赤司果然就康复了，早上时黑子抱着他，像猫一样的缩在他怀里，黑子并不是在撒娇，只是自然而然地在早晨时爬上床，钻进棉被，大概是终於撑不住，又或是他康复了，赤司心里觉得好笑，又有点疼惜。
这只是他的猜测，黑子在他生病的这两天可能都没怎麽睡，虽然黑子不会特别告诉他，但赤司多少还是会有点感觉，黑子在自己面前似乎很难忍的住焦躁和渴望，担心的感觉也会很直观的透过肢体传达给他。
怎麽说呢，认识黑子以来，这阵子的黑子特别像孩子，但又不像孩子，黑子会诚实的表达自己的慾望，但会在自己无法理解的地方忍耐，赤司当然无法理解，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他只是把黑子的反应记下来而已。
记下来，然後反覆的思索，分析，再然後得到答案。
赤司一直都很简单，他只是重复的，不断重复着别人不会去做的事情，枯燥，乏味，毫无乐趣。
但是有效。
正因如此，赤司清楚的明白，黑子大概，是切实地相信自己的，在自己面前，黑子会收起獠牙，忍住食慾，忍不住的时候还是会向自己索取，索取的方式稚纯的毫无技术成分，所以赤司才会觉得黑子像小孩子──单纯，天真，诚实，压抑，但又充满了依赖。
毫无乐趣，却又很有趣，赤司轻轻抚摸黑子的头发，笑容很轻，很温柔。
切实啊……赤司想起了铃木拓说话时明快的模样，掩饰得很好，但赤司从来也没想过可以好好相处，他的直觉告诉他，铃木拓这个人也许，其实根深柢固的讨厌人类。
但这真是很惊讶啊，他低下头，手指滑过恋人的脸颊，平时被这麽乱摸，黑子会稍微有点反应，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了，睡得很沉。
真的很惊讶，吸血族的态度超乎他的想像，以至於到现在他还在摸索，看不清全貌，如果他们族里的人每个都像铃木拓那样，那就真的很难办了，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他们似乎特别的宠爱孩子。
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再一次的明白了那些长辈的态度。
赤司陪着黑子半小时，然後轻声细语的哄黑子躺到枕头上，黑子在睡梦中似乎也会对他的话有反应，会无意识的抱紧他撒娇，赤司一面笑一面哄他，耐心的把人哄回床上躺好。
「征……」
正要关门时，黑子无意识地喊他。
赤司无奈一笑，大概是有点心疼，又觉得有点好笑，他不厌其烦的走过去，低下头亲了亲黑子的脸，就好像可以跟睡梦中的人沟通一样，低声笑着说：「你睡吧，我只是想洗个澡。」
黑子很可爱的，至少是在赤司眼里可爱又模糊的呓语了一句「嗯」。
「学校我替你请假。」
这次赤司没有特别注意黑子的反应，说完就离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