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墨竹景 — 卷四。第一章【單騎千里】

正文 墨竹景 — 卷四。第一章【單騎千里】

节气小雪过後的日子,北方的气候便越来越冷,一些水气足的地方甚至早已开始飘雪,如皇城慕夏、如北城梁安,就连临江城也偶能见雪。而本就乾燥的西北之地虽未有半分雪花,却也能感受到日渐天寒。

十月中旬某一夜,西北环定城外的淮云官道只见一匹白马载着一人以飞快的速度狂奔而过,如暗夜里一道流光过隙,转瞬消失眼前。

此处,离出云城还有百来里,若是以最快的速度驾马,在卯时天亮之前便能抵达。

苏景竹便是在天亮前赶到了出云城下,这个时候出云城离开城门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左右,她翻身下了马,活动活动着几日以来让快马几乎颠散架的骨头。

从丽城到出云,她花了四天时间,还是昼夜不歇的赶路才有这麽短时间,想当初他们顺水行船已经很快了还花了半个月才从出云下江南,她便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倘若不是汀兰传信说边疆情势不稳,她并没有想要这麽早过来,毕竟江南有美食可吃、还有美人可赏,总比这边疆塞外孤苦无依要幸福得多。

忆起几日前那个在丽城城门送她离开的男子,她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道弧度。

虽然上官莲溪昏迷七日就醒来了,可沐天琳还是将他们多留了十来天,说是上官莲溪大病初癒需要多加休养,随後却将每日的粗重工作全让他做。事情至此两人也都明白了,这是要刁难他呢!

不过对着心上人的娘家人,上官莲溪做起这些事心里倒也甘之如饴。

他们就在那处世外桃源生活了半个月才走。

一回丽城,作为天盟主人的上官莲溪差点没让傅嘉年的眼泪给淹没了,苏景竹这才晓得他又是一次对盟里的不告而别,而傅嘉年寻求林轩白卜算的结果呈现的是大凶之兆,白三也说了先前为上官莲溪算的结果,这下可让傅嘉年急得团团转,一方面要担心师兄回不回得来,一方面还要处理盟内事务。

因此上官莲溪归来後,傅嘉年立刻做了甩手掌柜,让某人想多陪她几日都不行。

「你非得现在就走?」送她到城门口,男子看着牵着马匹缰绳的她皱着眉头。

望着他那张抿然众人的平凡面容,苏景竹能理解他不怎麽高兴的心情,瞧他连平日不正经的调调都没了,「入冬了,现下不走我怕下雪後更是难行。」

「你身旁一个随侍的人都没有,乾脆……」我再陪你一程。

「莲溪,你别闹了。」她在他把话说完前就先打断,都不用想就晓得他未尽之言是什麽,「你现在真跟我走了嘉年肯定不远千里也要追杀你。」

「竹儿。」

「嗯?」

「我怎麽觉得你前几日对待我的态度比较温和啊!」他凑近男装打扮的少女面前,「你是不是只惦记我那张脸?」

这话也太自恋了。苏景竹嘴角抽了抽,冷淡开口道:「我为什麽要只惦记你那张脸。」

桃花眼眸刹那一亮,道:「哦!那美人儿还惦记我什麽?」

暗阁主人觉得自己好像踩进了某人设下的坑里,於是丝毫不给予回应翻身上了马。

「此去一别不知何日再见,美人儿真要这麽残忍对我?」那方,上官莲溪还捂着心口,一副惨遭抛弃的模样。

已经坐在马背上的苏景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可我觉得不对你残忍,就是对我自己残忍。」

这下子,男子的表情更加哀怨。她则一个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见状,上官莲溪也收回了过於浮夸的演技,看着马上英姿爽飒的女孩子,做着最後的叮咛。

「千里路途,你孤身一人要多加小心,晓得吗?」

「我晓得,改日再见。」她笑笑,扬起马鞭一挥,一骑绝尘、单行千里。

身後,天盟主人倚靠着城门石墙目送着她离去,一直到看不见那人身影之後久久仍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

越靠近出云城门开启的时间,城门外聚集的人就越来越多,大多都是附近村镇来赶集的村人,商队之类的倒是鲜少有这麽早进出城的,当然,同苏景竹这般骑着马匹带着面具的旅人是极少的,也因此,聚集的人群有不少人的目光是落在苏景竹身上。

当城门开启後,进进出出的人一时半刻让城门前有些拥挤,苏景竹拿下了脸上的鬼面具牵着马跟着前方队伍走进了出云城中。

这还是她第一回踏进出云城呢!上一次无论是入城还是出城她都不是醒着的,住在出云时更是被看管得死死,只能在居住的院落中活动。

「宁安将军!您无事啊!」

就当苏景竹在城门不远处逗留、思索着该往哪个方向去时,城门上头突然一声大喊惊吓到她,猛一回头,城门上已经有不少人视线都在她身上,每一人都目光灼灼,还有的人居然是热泪盈眶。

「宁安?人在哪?」突然,一个长相与苏子宁有几分相像、但却更神采奕奕的青年从城头跳了下来,上好的轻功确保他落地无忧,而落地的第一时间就见到愣愣望着他的苏景竹。

「阿瑶,你没事!」

闻言,黑衣少年嘴角一抽。果然,是错认了。

她很少有这样日夜不歇的奔腾,如不打起全部精神的话恐怕在路程不到一半就倒下了,然而就是因为这样风尘仆仆依然锐气不减的模样像极了那位领兵打仗、巾帼不让须眉的表妹。

「阿瑶,你既然无事就快与我回去见祖母,祖母一听你被困雁城又病发了。」青年冲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往城内的某个方向飞奔而去,速度快得让苏景竹来不及说出自己的身份,而那匹马就这麽让她遗留在原地。

希望城头那些士兵会记得帮她照顾这匹马。

「子修,你……」出云靖怀侯府的正门口,苏子宁正要外出就碰上迎面而来的三堂弟,差一点就被他撞上,若不是身後的星斗伸手扶了他一把结果如何还真不好说。而侧身避开的他自然也见到了跟在苏子修身後的黑衣少年,他的面上有与苏子修如出一辙的惊讶,「阿瑶?」

苏景竹举起左手向招财猫般挥了两下,道:「子宁大哥。」

俊雅男子从这动作、这声称呼便晓得是自己错认了人,「竹儿,你这麽快就到了?」他们的信送出去不过一旬,少年人居然就已到了出云。

虽然听到了苏洛被掳的消息,可他并不相信这个小狐狸般的表弟会真的被人绑走,因而一直有与江南那儿保持联系,最近的一封信正是十天前寄出。

「小主子。」正牌星斗也朝她点了点头。

「什麽竹儿,她不是……」苏子修回头看着他手里抓着的少年,就见少年流露出一丝狡黠笑意,那种笑容绝不可能出现在小妹身上,惊得一把甩开了苏景竹的手,道:「你!你是谁?」

被甩开手的苏景竹很乐意收回了自己的右手,看着一脸震惊的苏小将军,「我是苏景竹,按照血缘关系来说是你姑母的孩子,还请多多指教。」

「竹儿,这是小舅舅的小儿子,论排行你该喊他一声三哥。」

「三哥。」苏景竹乖乖地喊了声,还附带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而苏子修看着那张和苏宇瑶几乎一模一样的脸露出这般表情,顿时懵了。

「竹儿,虽然这个要求有些为难,可大哥能请你帮忙一件事吗?」不理会还处於神游状态的三弟,苏子宁一见到苏景竹便想到卧病在床的祖母。

「要我扮成阿瑶给老人家一点安慰?」苏景竹也不是笨蛋,从苏家兄弟三两句话中她也知道苏家的老夫人大概是得知了苏宇瑶被困雁城的事这才生病的,而这心病自然也要心药才能医。

苏子宁点了点头,回身将她往侯府里带,「虽说阿瑶是沙场女将,可平日里她都是身着女装,竹儿你……」

「无妨的,不过就是穿女装而已。」她态度坦然,毕竟她平时只是少穿,并不是没穿过女孩子的衣裳。可见到苏子宁眼神望过来,她立即发现有哪儿不对,大约对男人而言这很要命吧!

「就当是彩衣娱亲,老人家身体健康才重要。」她脑筋转得极快,藉口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难为你了。」他的手掌摸了摸少年的头,掌心的暖度透过头顶传入她心里。

苏景竹不由得用自己的脑袋蹭了蹭苏子宁的手,像极了一个爱撒娇的孩子。对她而言苏子宁就像是个长辈,总是用这样温和、包容的态度对待她这个不省心的小鬼。

客居中,洗了个热水澡後的苏景竹婉拒了婢女为她更衣,独自在房里看着床上那一套嫩黄色的、绣着杏花的直领齐胸襦裙发楞,这颜色不管是与她还是与苏宇瑶平日会穿的色彩都差太远了点,更别说这件外罩的袖子还不是一般普通的半臂或长袖,而是几可拖地的大袖衫。穿上这种衣裳一举一动都不太方便啊!

把玩着那湖水绿绣着叶纹的衣领袖口,她虽然怀疑苏子宁是不是错拿了衣服,但现下这情况还是先换上为好。而低头看着前胸束布几秒後,她还是决定继续缠着。出云这情况她恐怕还是会随军出去,若是让苏家人发现她是女儿身,以他们对母亲的态度怕是会将她当成眼珠子看待了。

待整理好衣裙後,她放下了头上的浴巾将一头及腰长发慢慢梳开,最後再用内力一烘,三千青丝柔顺的披散身後。

从包袱里拿出临走前上官莲溪递予她的木盒,打开来就见一支玻璃种的竹枝发簪躺在其中,与她当初从金玉阁中拿走的冰种飘花的发簪是同样款式,两把发簪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玻璃种的这一支在竹头处刻有一朵小小的蔷薇花。

这也是她之後才晓得的,当初那支被她强行要走的簪子就是天盟主人平日练手所刻的作品。怪不得,她当初要拿走时他的反应会这样大,而後来这支刻有蔷薇的竹枝发簪则是某人见她喜欢这玉料特意雕刻给她当离别礼。

没有用梳妆台上那些金簪、银簪,她随意挽了一个宽松的发髻将那支玻璃种竹枝往发间一插就算妆成。

屋外,苏子修倚着回廊柱子,板着一张脸看着自家的大堂哥,「他当真是姑母的孩子?」

「竹儿的年龄与姑母离家的年岁对得上,他手里也有姑母当初离开时带走的凤尾琴,且他的容貌……」苏子宁淡淡一笑,「你应当晓得祖母对阿瑶特别在乎,就因为阿瑶容貌与年轻时的姑母有七成相似,而竹儿却几乎就是姑母的翻版,这麽多的线索凑在一块还会有假吗?」

「大哥,你辛苦了。」苏子修看着身形瘦削的大堂哥语带感慨说道。

纵使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病弱身躯,可这位大堂哥依旧为他们三个弟弟妹妹扛起了一片宽阔天际,他也晓得大堂哥这些年来一直瞒着长辈们查找姑母的下落,只因祖父母希望能在踏入棺材前见到心爱的小女儿最後一面。

「不辛苦。为了你们、为了苏家,都是值得的。」苏子宁抬手揉了揉比自己高上半颗头的弟弟脑袋。

「子宁大哥还是别太辛苦了。」房门打开的同时,苏景竹带着她独有的慵懒语调说着,「从凤说你该多休息,慧极必伤懂不懂啊!」

看清她模样的苏子修一双眼睛都直了,就是吩咐婢女准备广袖衣裳的苏子宁也有那麽二三秒的愣怔。

眼前少女的模样实在是太好看了,杏色直领长袖、水青色的齐胸坠地长裙,外罩浅黄绣有杏花的纱罗大袖外衫,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一双明亮清澈的杏眼宛若倒映了漫天星辰在其中,嘴角勾着的一抹弧度让见到她的人只觉如沐春风。

「漂亮吗?」苏景竹见他们俩都呆愣看着自己,笑着原地再转了一圈,对久未打扮的自己这一身穿着十分满意。

「漂亮……」苏子修说了两个字後立刻回神,「不对,你一个男孩子管漂不漂亮做啥呢?总是要滚过泥水上战场的。」他都没见阿瑶这样打扮了,这小子做什麽一身女装还笑得这样开心。

俏丽少女半分不理苏小将军,笑得眉眼弯弯看着苏子宁,道:「大哥,我这样好看吗?」

俊雅男子点了点头,「走吧!我带你去见祖母,祖母应当用完早膳要吃药了。记得,你现在是阿瑶。」转过身的瞬间,他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苏子修因着城中事务的原因并没有与他们一齐前去梧桐院见苏老夫人,而是半途就与他们分开。从客居一路走到梧桐院苏景竹也算是将这座靖怀侯府参观了大半,府内多是随处可坐的草地树荫而非九曲八弯的小桥流水,没有慕夏皇城摄政王府的华美贵气,也没有江南丽城旧王都的精致和美,而是有一种属於出云的古朴大气、边塞的壮丽苍茫。

「子宁大哥,小药仙的名字怎麽与这座侯府的名字一样啊!是有什麽关联吗?」跟在苏子宁身旁走着,她问了应该会晓得内情的苏子宁。她一直觉得在哪儿听过靖怀侯府这个词儿,最後想起了小药仙温靖怀。

「靖怀出生时被神算子算过一卦,说有早夭之相,需要有贵气之人为他守命。药王谷的谷主与我父亲为好友,於是问我父亲能否以靖怀之名作为其子之名,我父亲与祖父商量之後便允了,靖怀也认了我父亲当义父。」

「神算子?住在江南那位吗?」她想起上官莲溪的师尊,虽然上官莲溪没跟她多提,可能教出白三这麽个小神算,那位师尊应该也是个厉害人物。

「是啊!你也晓得?」

苏景竹点了点头,还来不及说什麽就让一道女子的惊呼声吓到。

「期儿、娘的期儿,你回来了、你回来了!」苏景竹完全无法闪避,就见一位年约四十来岁的中年美妇朝自己跑了过来,抱着她痛哭失声。

僵硬着身体转头看向苏子宁,她以嘴型问道:「你的母亲?」

西北第一参谋八成也没想到会在进梧桐院之前就遇见这位主儿,只以嘴型回应了两个字:祖母。

苏景竹丝毫没想过这个答案,论年纪来说这一位不是应该近乎耳顺之年,怎麽看着这麽年轻?且她见到自己的反应也太奇怪了点,似乎没想过这麽多年过去了她口中的「期儿」怎麽还是十五六岁的模样。

『苏老夫人这是犯了臆病。』一直待在苏子宁身旁护卫的星斗看出苏景竹的疑惑传音给她。

「呃……」她张了嘴,可话到嘴边却不晓得该怎麽称呼。这明明是外祖母,可她现在被误认是母亲,称呼上便有些犯难。最後只能乾巴巴的安慰道:「好了,不哭了,好吗?」

「期儿,你不怪娘了吗?」中年美妇一个抬头,泪眼婆娑。

她摇着头,用着宽大袖子为美妇拭去脸上的泪,「我没怪过您,所以您别哭了。」她扬起一个甜美笑容,就像平时和自家哥哥撒娇那样。

「好、好,娘就晓得娘的期儿最是贴心,期儿许久没回来了,娘带你去你的院子看看,那儿的杏花开得可美了。」勾起苏景竹手臂,中年美妇眼见就要把人拖走,回廊那端出现另一道身影,一看见中年美妇的动作赶紧奔上前来,却在见到苏景竹时瞪大了眼睛。

「小、小姐,您……」看着笑颜嫣然的少女,这位嬷嬷打扮的妇人在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家小姐真的回来了,可话却突然噎在喉咙,因她想到就算是苏惠心归来也不该是这样年轻的容颜。

「夏风,你瞧,期儿这回真的归来了,我要带她到燕期居去看杏花。」

夏嬷嬷想也没想伸手先将苏老夫人拦了下来,别说现在根本不是杏花盛开的季节,况且在两人後方的苏子宁也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将苏老夫人带回梧桐院去。无论这位像极了她家小姐的姑娘是从何而来,苏大少爷总是有自己想法的。

「夫人,您还未用早膳呢!怕是小姐也还饿着,不如我们先回院子用过早膳再做打算。」

「期儿?」中年美妇一双尤带泪珠的眸朝她望来。

苏景竹笑道:「是啊!我还饿着呢!不如我们一同用膳,让我陪您多说点话,晚点儿再去燕期居赏花儿。」

「好,好,陪娘用早膳啊!」中年美妇拍了拍她的手,转头就朝夏嬷嬷道:「快点去让厨房准备期儿爱吃的枸杞淮山粥,记得啊粥别熬得太浓稠,期儿喜欢吃有点米粒分明的那种。」

被挽着手的苏景竹却心头一酸,不晓得要怎麽跟这位分离十多年却连女儿喜好都还记得一清二楚的母亲开口,说她的女儿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

而中年美妇语毕像是根本没看见苏子宁一般,勾着苏景竹的手欢欢喜喜转身就回梧桐院去了。让祖母遗忘的苏大少爷只有朝夏嬷嬷略一颔首,缓步朝着梧桐院走去。

一进梧桐院,苏景竹就见一名姿如雪後松柏的男子就伫立正厅屋檐下,而一见那人她身旁的美妇人便拉着她快步上前,最後还松开了她的手扑向那名面有风霜、一身风骨铮铮的老大叔。嘴角抽了抽,她总觉得眼前这画风略为清奇。这位苏老夫人怎麽看都不是三个孩子的娘、四个孙子的祖母。

「信哥哥,你瞧,期儿回来了!」

「嗯,我看见了。」靖怀侯苏信怀抱着心爱的妻子,看了眼模样沉静下来的苏景竹,并不多做任何评论。

「信哥哥,期儿回来了,你怎麽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开心?」见苏信面上一点儿笑容都没有,苏老夫人顿时不高兴了,一手拍开苏信胸膛拉着苏景竹往屋里头走,「期儿,你过来,咱们别理你那没血没泪的爹。」

苏景竹是听过苏信威名的,可怎麽也没想到叱吒沙场的一代名帅也有被女人一掌拍开的时候,一个忍俊不禁笑了出来,还要记得劝着这个可爱的苏老夫人,「您就别气了,兴许他是突然见到我太开心了,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

原本还想着怎麽处理苏宇瑶从战场上无召归来一事的苏信听她一笑又听她那一语,整个人愣了又愣,心中浮现一个令他难以置信的想法。而苏老夫人回头时刚好瞧见他那愣怔的模样就信了苏景竹的话,回去挽了他的手臂。

「信哥哥,陪我和期儿一同用早膳吧!」

看着面前两张相似的笑颜,饶是一贯见血无泪的苏信也不由得觉得喉间哽咽,轻声道:「好。」

再度被遗忘的人只有看着三人的背影进了主屋,叹了口气。看来今日他是无法离开侯府去忙政务了。

「三子,劳烦你到军营去一遭,同子恒说一声让他回来一趟。」既然竹儿让祖父看见,那有些事就要摊开来说了。

好不容易陪着苏老夫人用完早膳、哄着她喝下安神的汤药,苏景竹坐在床榻旁让她握着自己的手入睡,听着她呼吸逐渐平稳熟睡後彩衣娱亲的人才敢吐一口大气。

「你和期儿是什麽关系?」床榻旁站着的苏信也直到此刻才敢问这问题。

「她…是我的母亲。」苏景竹轻声答道。

「她还好吗?」苏信在问这问题时,其实是做了一番心理准备的。多年未见,如今却只有一人归来,未曾返家的女儿怕是……

低下头,苏景竹沉默许久,最终只有两个字能说。

「抱歉……」

这是第一次,她想向上天祈求能否早点穿越到这个世界,就是早一年,她也能让母亲的身体状况好起来,而不是她初来时能只见到的最後一面。

闻言,苏信下颚线条猛然抽紧,纵使已有准备,可听见这个消息时他仍是觉得心如刀割,他疼了这麽多年的小女儿竟比他早一步离开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让他情何以堪?

察觉到苏老夫人握着她的手稍稍松了些,苏景竹试着将她的手抽回,收回来後她站起身,却未直接面对这位年已六十的靖怀侯。她晓得,此刻的侯爷不会希望有人看见他的脆弱。

「侯爷,我先出去了。」

她福了一福身快步走出屋内,回到梧桐院厅堂,苏子宁正坐在位置上喝着补气的蔘茶,见她走进来他将茶杯放下,看着她面露担忧。

「发生什麽事?怎麽红了眼圈?」

苏景竹欲言又止,反覆几回之後才说:「刚才侯爷问了我母亲还好吗,这个问题的答案…我给不了他。」

她对原身母亲的感触并不深,只因她不曾放弃原身而对她感到钦佩而已;让她感动的却是刚才那一顿早膳,她是深刻的体会到苏老夫人对於女儿回来是多麽的喜悦,送上来的菜色全都是当年她母亲喜爱的,还一个劲儿的为她夹菜就怕她少吃了,而侯爷虽然晓得她并不是她的女儿,可看在她这张脸的份上对她还是多有宽待。

「傻孩子,我早有心理准备,不过一时情绪缓不过来,你自责什麽呢!」低沉如钟的嗓音在她身後响起,一只宽厚温暖的大掌摸了摸她的头。

「侯爷。」

「祖父。」

苏景竹和苏子宁双双唤了声。

「小ㄚ头,你既是期儿的孩子,怎麽还叫我侯爷?换个称呼。」

苏景竹看了一眼身旁的苏子宁,打算看他的表情再作回答。

「看阿宁做什麽?难道还要他来告诉你该喊我什麽吗?」已经走到主位前的苏信自然是将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咳…祖父,此事说来有些复杂,但景竹如今姓苏,且还是男儿身……」

「什麽!男儿身!」苏信一双略长的眼瞬间睁圆,看着面前比他小女儿年轻时还要美上三分的孙女儿,压根儿不相信苏景竹是个男孩子。

这一刻,苏景竹也在纠结同样的事。到底是该把真实性别透漏给他们知道还是继续瞒着呢?

於此同时,梧桐院的卧房中,在苏景竹与苏信先後离开的内室里,苏老夫人仍旧闭着眼,可一粒粒泪珠却如散落的珍珠项链般从眼角泌出,滑落已然有些斑白的鬓边。

小剧场

莲溪:美人儿还惦记我什麽?身材吗?我有胸肌腹肌还有人鱼线,美人儿可以随时摸一把

景竹:你不怕我摸一摸就摸到床上去了(斜眼

莲溪:求之不得啊!!!但请温柔一点(羞涩貌

景竹:……我发现完全不能跟你比谁的脸皮比较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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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边塞副本开启~

莲溪戏份暂时告结QAQ

bytheway,阿寻打个广告XD

隔壁棚开了一个新坑

是西方奇幻+穿书

设定上与一般的穿书不太一样,还请看倌们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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