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为什麽会想资助小禾啊？」回市区的路上，顾念之百无聊赖地把玩自己的手指，半晌突然开口道。
任平生本是专注地看着前方开车，闻声後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没什麽。」
顾念之挑了挑眉，明显不相信：「看着就是有什麽。」
任平生眼神直视前方路况，不用转头都知道她脸上此时肯定是一贯的冷嘲，他扯着唇笑道：「我给你说就是了。」
或许连他自己没注意到，这句话听着再平常不过，却是莫名含了几分无奈的宠溺。
任平生的思绪久违地飘回了那年冬天的夜晚。
「有一回因为委托人的关系，所以来到了平新镇处理一些事情，结束工作後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回家的路上想说先到便利商店买个面包垫肚子，结果出来後就遇到了那孩子。」
他还记得那天是寒流来的第一天，温度下探到十二度，当时的小禾却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灰色棉T，只身坐在便利商店门口旁的角落，缩着身子颤抖。
任平生买完东西一出来便被他吓到了，见这孩子冷到身体直发颤，他连忙蹲下身拍拍他：「同学，你还好吗？」
小禾也被他突然的出声惊了一跳，缓慢地把埋在膝盖中的头抬起来。
那张稚嫩的脸被冻得惨白，连嘴唇都微微发紫。
任平生心下一颤，二话不说把自己身上的羽绒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并将他拉起来带到便利商店里头。
小禾被这陌生男人拉得有些错愕，但因为冷到脑子空白无法思考，便呆愣愣地同他进到了便利商店。
「外面这麽冷，你怎麽不待在店里？至少暖和一些。」角落刚好有一个空桌，一坐下来，任平生便担忧地问道。
「店、店员姐姐……说……我没有消费……不要、不要霸占店里……的位子……」因为冻得狠了，再加上许久没有开口，小禾连牙齿都冷到颤抖，说话十分不利索。
「哎……」任平生往柜台那个正在滑手机的女店员看了一眼，又将视线收回来，「你叫什麽名字？这麽晚了为什麽不回家？尤其今天这麽冷，怎麽只穿一件薄长袖在外面晃？」
小禾颤巍巍地觑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终是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见他百般犹豫，任平生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也觉得自己方才语气是有些急切了，似乎吓到了孩子，於是转而温声道：「或许有什麽困难吗？可以跟哥哥说，我会帮你的。」
小禾小心翼翼地对上他的目光，嘴唇翕动了一下，欲言又止：「我……」
五分钟过後，见他依然有些难以启齿，任平生换了一个话题：「吃晚餐了吗？会不会饿？想吃什麽哥哥买给你。」
小禾正想说不用，岂料下一秒肠胃的蠕动声就出卖了他。
他尴尬地看了任平生一眼。
任平生忍俊不禁：「你就挑吧，不用不好意思，我买给你。」
见小禾还是很踌躇的模样，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又补了一句：「我什麽没有，钱最多，这样有没有比较放心了？」
少年眨了眨眼，「啊」了一声，才小小声地道：「谢谢哥哥……」
小禾慢吞吞地走到最後一排架子前面，才刚从架上拿下来一碗泡面，下一秒就被任平生放了回去。
「吃泡面对身体不好，你好歹也去冰箱那边挑个微波食品，虽然也不是多健康，但至少还有点菜跟肉。」
见他面无表情地说出这番话，小禾抖了抖身子，只得走到微波食品区开始挑选。
任平生望着少年的背影，哪里不知道他是不好意思白吃别人一顿饭，於是就挑了二十八块一碗的泡面帮他省钱。
最後小禾选了咖哩饭，而任平生又去拿了一罐牛奶和一盒水果，一并结了帐。
他把牛奶和水果推到他面前：「这些也是给你的，多吃一点，不要饿着了。」
「谢谢哥哥……」
任平生一边啃着方才买的红豆面包，一边观察眼前的少年吃饭。
进到室内又穿了外套，脸色明显有气色了些，嘴唇染上的紫也正逐渐淡去。
他不禁开始思考，是什麽原因让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在这种寒冷的冬夜宁可在外承受寒风的摧残，也不愿意回家。
饱餐一顿之後，小禾将东西收拾好，一脸抱歉地看着任平生：「真的很谢谢哥哥，但对不起，我好像没有什麽能回报的……」
「不会啊，你多的是可以回报的。」任平生没在跟他客套什麽「助人为快乐之本，不用回报也没关系」的圣母发言，只是笑了笑，直接了当地说，「跟我分享你的故事，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回报。」
小禾懵了懵，望着眼前嘴角含笑的男人，良久後，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