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呼吸一口,一把掀开帘子,呼啸的寒风刮在她脸上,她低着头,头里提着食盒,默不作声地往前走。感觉到身旁两个侍卫的视线,常绾浑身僵硬,仅一瞬就冒起了薄汗,她行走的姿势不太自然,可无法控制身体,心里愈发害怕不安。
其中一个侍卫突然伸手拦住她,常绾一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她木讷地站在原地不动,依旧低着头。那侍卫沉着嗓音问了她一句大金话,常绾完全听不懂,握着食盒的手指紧扣着,关节泛起青白的颜色。
待侍卫说完,她脑子一片空白,心一横,胡乱点了点头,不敢看他的反应就抬腿往前走。
她心想这回死定了,眼睛都闭起来了,只顾着往前走,等侍卫再次拦住她,却没想走了几步之后,并没有她预想的拦截。她心里生升起天无绝人之路的感慨,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呼吸,一颗心落地,加快了步伐,快速离开这里。
夜色深沉,厚云遮住了月亮和繁星,干燥的狂风胡乱吹动着大地,带起脚下的散土弥漫成一片及踝的黄雾,常绾吃力地辨认脚下的路,顺着前方走,心中迷茫,也不知魏世要如何接应她。
路过另一个营帐的时候,暗影里突然伸出一双手,常绾还没来得及叫就被捂住了嘴,身形一闪,就被拽了进去。
魏世来不及解释,中原大军已经逼近,他好不容易从阿达姆眼下溜出来,不敢多耽误,他将常绾搂在怀里,宽大的披风将她身形遮掩住,从光线昏暗处几经闪躲,来到石墙下。大金人多用营帐做屋,并不喜建房,但阿达姆却在大金外围建造了几圈石墙,进出十分困难,以魏世的轻功难以飞跃,况且城下重兵把守,一有异动,即刻射杀。
他贴着城角走,时不时有人举着火把从旁边路过,常绾看着那黑漆漆的石墙,高耸如山,压抑得透不过气。魏世的手掌干燥温暖,将她的手攥在手心,肩膀宽厚,站在她身前,把风挡得严严实实的。
他牵着常绾左避右闪来到一处火光完全照不到的地方,抬手在一块石头上轻扣了三下,就见那紧实土地下竟缓慢开出一个方口,魏世示意她下去,常绾便依言顺着石梯往下,洞里黑不见底,常绾眼前只有无尽的黑,幸亏常绾身后是魏世,只要他在她身旁,她就不畏惧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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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压压的军队站在石墙下,这里面大多数人都没来过大金,如今第一次见得这般高大的城墙,不少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那石墙上站着的人隔得远,看不大清,只见着墙上立着的火把在狂风吹舞下胡乱舞动,拉出长而尖的红光。
“阿达姆,见了老朋友怎不下来迎接,好生无礼!”大军前方,三皇子骑着威风战马,身穿金臂铠甲,在火光照耀下熠熠生辉。他话音雄浑有力,手中长矛比月色还凉,腾着凌凌煞气。
城墙下的阿达姆鹰眸半虚,瞥了一眼声势浩大的军队,人人皆装备整齐,训练有素,一眼望过去只觉得盔甲反射的光刺眼,如浩瀚大海,望不见尽头。
但这又如何,他嘴角扯了扯,再多的军队也翻不过这座城墙。
“三皇子别来无恙。”他不等三皇子回话,侧头看向他三皇子身旁不说话的人,“沈澈。”
沈澈这才抬头看他,剑眉寒霜,星目烁雪,玉彻五官如刀雕刻般,浑身透着冰寒之气,如一把锐利的宝剑,见血封喉。他的眉目一如往常的阴鸷,丝毫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就像现在,他看着阿达姆,明明没有说话没有做表情,可阿达姆却被他淡漠傲然的目光激怒。
阿达姆生生咽下要脱口而出的脏话,脸上肌肉抖动,竟挤出一个诡异的笑:“看来你今天心情不太好,让我猜猜……”
三皇子懒得听他扯皮,白眼一翻,吊儿郎当开口:“怎么还想和我们聊开了?要不要沏杯热茶,唤人唱个小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