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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北京涌进许多西方人,对於中国古典的艺术品极有兴趣。杨治齐意外见到梁瑟瑟的水墨画後惊为天人,游说着梁老爷为自家女儿开个水墨画展、办个茶会。有别於那些以油画为主的艺廊,西方人对东方神秘的文化更有兴趣。若能趁此间闯出才女名号,也不辱没梁老爷身为当朝内阁大学士的清誉。
官拜内阁大学士的梁老爷原是不肯,然膝下仅有一对子女,即使纳了几个妾室也没生出个子儿,梁家人丁单薄,香火螟蛉。原本盼着二十弱冠的嫡子梁东篱能够争气些,参加科考,取得功名,也不枉梁家书香门第之名。但事与愿违,前两年朝廷废除科考制度,梁老爷的期待落空。且梁东篱个性欢脱难驯、放荡不羁,对於学问功名向来不甚上心,近日更是流连烟花之地,屡屡传出与其他浪荡子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丑事。侵门踏户来滋事或讨公道的事情层出不穷,梁老爷为了这个孽子疲於奔命,更在同僚间抬不起头。梁家书香门第的美誉眼看就要毁在梁东篱手上,叫他心急不已。
而庶女梁瑟瑟养在深闺,轻启朱唇尽为珠玉之声,执笔墨花落地皆丹青,蕙质兰心澄澈如琉璃剔透,但再怎麽灵秀动人也不过是养在深闺人不识的弱质女子。梁老爷捧在手里,疼在心里,就是不肯让她抛头露脸。直到近几年民风开了,梁老爷才同意她与同僚那些官家千金们往来。但梁瑟瑟与官家千金喜好不同,从没挣得过太多名门公子的关注,也没结交到什麽知心手帕交。
「杨先生说这些洋人对小姐的水墨工笔划极有兴趣,想重金购置…老爷听了这话极为不快,正僵着…」惜墨蹙眉,担心之情溢於言表。
贴身丫鬟惜墨瞧自家小姐与杨先生亲近,两人之间有着若有似无的情愫,护主之情缘故,多少会维护杨先生一些。而杨先生为人幽默风趣,虽是家道中落,以往也算是书香门第,两人极为相配。若能成就姻缘,长雁双飞,也是美事一桩。但今日让洋人这事一闹,梁老爷气得不轻,恐怕两人是有缘无份了。
「怎变成这般?!」梁瑟瑟闻言一颤,加快脚步,往前厅庭园奔去。
若让梁老爷瞧见她这风风火火的行止,恐怕又要叨念一顿。可是她顾不着了,梁老爷是个烈火脾性,眼下洋人倡狂,朝廷被掐着咽喉,若起了冲突,难保不惹出大事。
梁瑟瑟来到前厅,隔着绡丝孔雀屏风,就见到梁老爷面色铁青坐在太师椅上,朝中同僚坐于两侧,也是面色不善。几位官家千金以扇掩脸蹙着眉,公子们则是满脸忿忿瞧着杨治齐与一干洋人。
「这茶会原先也是洋人的习俗,梁老爷在朝推行新政,为何不能接受洋人朋友参与茶会?况且现在洋人朋友们收购画作、文物开的价格可不手软。对瑟瑟打入艺坛也有好处,没有坏处。」杨治齐身量瘦高,剑眉星眸,一双丹凤眼流转着光华,一身洋服笔挺,玉树芝兰之姿。
但他却不知梁老爷极为厌恶洋人,竟当场赶他们走。他想质问梁老爷可知他带来这些洋人非富即贵,个个与大使馆关系密切,若能让瑟瑟在他们面前留下深刻印象,瑟瑟定能於当今艺坛成名,日後画作价值不同而语。
「你说什麽?!是侮辱我吗?我家闺女不需要靠卖画维生!有哪个正经人家的闺女到处抛头露脸?枉你读圣贤书,留过洋,吃了几滴洋墨水就忘了孔孟儒学了?」梁老爷是个对於旧时传统礼教极为重视的人,听杨治齐这番话後,气得两颊泛红,拍桌站起,就差没自个儿拿起扫帚将杨治齐和那些洋人往外扫。
中国近年动乱不安,自辛丑合约签订後,朝廷积弱不振的情况更为严重,洋人涌入上海、北京、天津越盛,一边大肆收购中国骨董文物,对於中国文化科仪有着好奇,倾心中国传统工艺;但一边却又因中国战败,对中国有着高傲的态度及矛盾的鄙视。中西之间的隔阂日渐筑成,彼此相看两相厌。只是碍于洋人气势盛,清廷不得多忍让些。
梁老爷忠君爱国,内心为国力羸弱而抑郁,认为朝廷已受够了洋人的脸色,私底下自然不愿意与洋人多有瓜葛。
「爹…我想治齐哥哥没有恶意…」瑟瑟瞧情况一发不可收拾,赶忙从屏风後走出。众人目光瞬间移到她这抹淡绿身影上。
瞧瑟瑟来到前厅,俏脸蝶眸,容貌端丽,虽非倾国绝色,但也纤凝妩媚,天然俊生,举手投足成就丰华。唯一让他挂心的是,瑟瑟虽为他掌上明珠,却是庶出,找门好亲事本属不易。答应杨治齐办个画展茶会,乃是权宜托词,实则是故意在同僚与公子千金前展现瑟瑟的才华,为她觅个好归宿。没想到千方算计安排却让杨治齐带洋人闹场了。他的同僚们会怎看他,又怎评断瑟瑟?梁老爷如今捶胸顿足悔恨不已。
「瑟瑟,你进去!我的女儿不许与洋人往来!」梁老爷气在头上,听闻瑟瑟竟亲昵直呼治齐两字,还为他打圆场,哪是家教良好的端庄千金会做的事?瑟瑟的话语形同火上浇油,让他对杨治齐的怒火更加炙旺。
「爹!」瑟瑟着急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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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北京涌进许多西方人,对于中国古典的艺术品极有兴趣。杨治齐意外见到梁瑟瑟的水墨画后惊为天人,游说着梁老爷为自家女儿开个水墨画展、办个茶会。有别于那些以油画为主的艺廊,西方人对东方神秘的文化更有兴趣。若能趁此间闯出才女名号,也不辱没梁老爷身为当朝内阁大学士的清誉。
官拜内阁大学士的梁老爷原是不肯,然膝下仅有一对子女,即使纳了几个妾室也没生出个子儿,梁家人丁单薄,香火螟蛉。原本盼着二十弱冠的嫡子梁东篱能够争气些,参加科考,取得功名,也不枉梁家书香门第之名。但事与愿违,前两年朝廷废除科考制度,梁老爷的期待落空。且梁东篱个性欢脱难驯、放荡不羁,对于学问功名向来不甚上心,近日更是流连烟花之地,屡屡传出与其他浪荡子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丑事。侵门踏户来滋事或讨公道的事情层出不穷,梁老爷为了这个孽子疲于奔命,更在同僚间抬不起头。梁家书香门第的美誉眼看就要毁在梁东篱手上,叫他心急不已。
而庶女梁瑟瑟养在深闺,轻启朱唇尽为珠玉之声,执笔墨花落地皆丹青,蕙质兰心澄澈如琉璃剔透,但再怎么灵秀动人也不过是养在深闺人不识的弱质女子。梁老爷捧在手里,疼在心里,就是不肯让她抛头露脸。直到近几年民风开了,梁老爷才同意她与同僚那些官家千金们往来。但梁瑟瑟与官家千金喜好不同,从没挣得过太多名门公子的关注,也没结交到什么知心手帕交。
「杨先生说这些洋人对小姐的水墨工笔画极有兴趣,想重金购置…老爷听了这话极为不快,正僵着…」惜墨蹙眉,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贴身丫鬟惜墨瞧自家小姐与杨先生亲近,两人之间有着若有似无的情愫,护主之情缘故,多少会维护杨先生一些。而杨先生为人幽默风趣,虽是家道中落,以往也算是书香门第,两人极为相配。若能成就姻缘,长雁双飞,也是美事一桩。但今日让洋人这事一闹,梁老爷气得不轻,恐怕两人是有缘无份了。
「怎变成这般?!」梁瑟瑟闻言一颤,加快脚步,往前厅庭园奔去。
若让梁老爷瞧见她这风风火火的行止,恐怕又要叨念一顿。可是她顾不着了,梁老爷是个烈火脾性,眼下洋人猖狂,朝廷被掐着咽喉,若起了冲突,难保不惹出大事。
梁瑟瑟来到前厅,隔着绡丝孔雀屏风,就见到梁老爷面色铁青坐在太师椅上,朝中同僚坐于两侧,也是面色不善。几位官家千金以扇掩脸蹙着眉,公子们则是满脸忿忿瞧着杨治齐与一干洋人。
「这茶会原先也是洋人的习俗,梁老爷在朝推行新政,为何不能接受洋人朋友参与茶会?况且现在洋人朋友们收购画作、文物开的价格可不手软。对瑟瑟打入艺坛也有好处,没有坏处。」杨治齐身量瘦高,剑眉星眸,一双丹凤眼流转着光华,一身洋服笔挺,玉树芝兰之姿。
但他却不知梁老爷极为厌恶洋人,竟当场赶他们走。他想质问梁老爷可知他带来这些洋人非富即贵,个个与大使馆关系密切,若能让瑟瑟在他们面前留下深刻印象,瑟瑟定能于当今艺坛成名,日后画作价值不同而语。
「你说什么?!是侮辱我吗?我家闺女不需要靠卖画维生!有哪个正经人家的闺女到处抛头露脸?枉你读圣贤书,留过洋,吃了几滴洋墨水就忘了孔孟儒学了?」梁老爷是个对于旧时传统礼教极为重视的人,听杨治齐这番话后,气得两颊泛红,拍桌站起,就差没自个儿拿起扫帚将杨治齐和那些洋人往外扫。
中国近年动乱不安,自辛丑条约签订后,朝廷积弱不振的情况更为严重,洋人涌入上海、北京、天津越盛,一边大肆收购中国骨董文物,对于中国文化科仪有着好奇,倾心中国传统工艺;但一边却又因中国战败,对中国有着高傲的态度及矛盾的鄙视。中西之间的隔阂日渐筑成,彼此相看两相厌。只是碍于洋人气势盛,清廷不得多忍让些。
梁老爷忠君爱国,内心为国力羸弱而抑郁,认为朝廷已受够了洋人的脸色,私底下自然不愿意与洋人多有瓜葛。
「爹…我想治齐哥哥没有恶意…」瑟瑟瞧情况一发不可收拾,赶忙从屏风后走出。众人目光瞬间移到她这抹淡绿身影上。
瞧瑟瑟来到前厅,俏脸蝶眸,容貌端丽,虽非倾国绝色,但也纤凝妩媚,天然俊生,举手投足成就丰华。唯一让他挂心的是,瑟瑟虽为他掌上明珠,却是庶出,找门好亲事本属不易。答应杨治齐办个画展茶会,乃是权宜托词,实则是故意在同僚与公子千金前展现瑟瑟的才华,为她觅个好归宿。没想到千方算计安排却让杨治齐带洋人闹场了。他的同僚们会怎看他,又怎评断瑟瑟?梁老爷如今捶胸顿足悔恨不已。
「瑟瑟,你进去!我的女儿不许与洋人往来!」梁老爷气在头上,听闻瑟瑟竟亲昵直呼治齐两字,还为他打圆场,哪是家教良好的端庄千金会做的事?瑟瑟的话语形同火上浇油,让他对杨治齐的怒火更加炙旺。
「爹!」瑟瑟着急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