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来清凉，让所有的花儿都入梦。
天色已暗，成群结队的萤火虫飞了过来，像挂在半空中的盏盏明灯。沈宴闲坐在亭中，打量着这个荒诞又惬意的异世界。
林荫地里，骆瓴穿着一件冬青色的麻布T恤，弓身干着活，几乎要与这黑夜融为一体。
他好像轻而易举就接受了这样的生活，曾经用来握枪的手正麻利地削着椅边的毛刺，看上去像个普通的村民，哪里还有当年那个骁勇上将的影子？
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么？
圆月当空，昆虫乐队聚在亭顶奏响了月光曲。简纭做了一叠芒果水晶糕端了上来。果糕被模具切成了花朵的形状，在盘子里黄澄澄、水灵灵的，让人不由得食指大动。
“看起来就不好吃。”沈宴撇着嘴，手却不闲着，从盘子里抢过几块扔进嘴里，眼睛一亮，“这是什么神仙点心！”
蒋诗在厨房忙着给简纭打下手，回头笑道:“小纭会做好多呢，上次用香柠檬做的云片糕也很好吃，对了，冰窖里存了些荔枝酒，你们要不要喝一点？”
“就你最会夸我。”简纭从沈宴的魔爪下抢过一块果糕喂到蒋诗嘴里，“大家就凑合吃一点，这几天没顾上去外面捞鱼，只能委屈你们吃素了。”
不一会儿，蒋诗就从地下拎了一壶荔枝酒上来。瓶塞一开，混着荔枝清甜味道的酒香飘了出来，引来了一些贪酒的客人。
几只雨林豹猫窜到蒋诗身边，褐色的大眼珠盯住酒壶，此起彼伏地哼叫起来。
简纭连忙喊道:“诗诗，不能再给了，那晚他们就舔了一口，结果发情了一整晚，闹死了。”
蒋诗给猫猫们顺了顺毛，又附在他们耳边不知说了几句什么，几只威风凛凛的豹猫这才退回了森林深处。
“倒是听你的话。”沈宴嗜酒如命，他痛痛快快饮完几大杯以后，开始口不择言起来，“我刚才真没认出你，你的模样跟那晚相比变化太大了。对了，你怎么找到他们俩的？那个爱吃醋的惠司令也肯放你出来？”
简纭偎在骆瓴身旁啜着酒，脸色并没有变化，蒋诗便道:“当晚回家看了一趟，第二天就出来了，你回W城以后，我在D城找到了他们。大概是阿波罗绢蝶的天性吧，我能感知到小纭的位置。”
“骆瓴你听到没有，人家小俩口不离不弃的，你在里面掺和什么？天下这么大，哪里没有地方容身呢？这里又湿又热，没电没网，我真想不通你为什么要住在这。”
骆瓴不爱听人说这些，冷冷打断道:“我愿意，你有意见？”
“愿意在这荒郊野岭里日晒雨淋，天天操练这帮动物？骆瓴你在逗我吧，你是不知道军区里那些姑娘，盼星星盼月亮等你回去呢，那个云汀……”
“沈宴！不愿意待就马上滚！”
“……”
沈宴头一次在骆瓴这儿吃了瘪，讪讪道:“确实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说吧。”
沈宴站起身:“我们换个地方聊？”
“我哪儿也不去。这里没有外人，你坐下好好说。”
两个人僵持不下，简纭只好拉起蒋诗:“今天是中秋节，诗诗快带我去树顶看月亮。”
见俏丽的身影坐上大蝴蝶飞入了云霄，骆瓴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小纭是我的爱人，有什么事不能当她面说？”
“爱人？那个蒋诗又是怎么回事？我可不觉得她真心喜欢你。”
“她心里有我。”
“行吧，是我瞎操心。”沈宴枕着双臂躺在长椅上，看着从叶片中漏下的月色星光，轻轻喊了一声，“长官。”
“嗯？”
“现在W城很不对劲。”
骆瓴正色起来:“怎么回事？”
“哎，秦陌那天不是自爆了吗？薛昭乘的飞机离她最近，被炸成了重伤，再加上他之前被惠青伤了一把，回城不到半年就死了。”
“那现在谁管着W城？”
“问题来了，W城本来就是个烂摊子，人人都想来插一脚，可薛昭的几个儿子，死的死、傻的傻，竟然一个能顶事的都没有。”
“乱套了？”
“是啊，军部刚得到薛昭一个私生子的消息，白陇这边就要自立为王了，惠青那边更是排兵布阵虎视眈眈。军部现在群龙无首，骆瓴你……”
“我不会跟你走的，你死心了这条心吧。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
沈宴哈哈笑道:“我？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刚满18岁，在那些老家伙眼里屁都不是，白陇对我早就不满意，就等着寻个错处找我的茬呢。你也不用着急回话，你可以想想，等私生子那边有信儿了我再来。”
骆瓴没答话，只是愣愣地看着木屋出神。
“骆瓴……为了一个见面不超过五回、仅仅只是救了你一命的女人，放弃你的全部，你后悔吗？”
骆瓴轻声道:“她很好……沈宴，你爱过什么女人吗？你一定没试过一见钟情的味道吧。等到了那一天……你就明白了。”
“她就是我的全部。”
沈宴笑着摇了摇头，也不打算多劝了。去年成年以来，他也陆陆续续试过一些女人，包括最美貌的治疗兵云汀。可惜约会-上床这些程序机械地走了个遍，他也没能找到怦然心动的感觉。
在他看来，家国之事大于天，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其他的风花雪月都得靠边站。
他理解不了骆瓴，更理解不了简纭这样滥情的女人，到底有哪里值得人喜欢。
“随便吧，反正我明天就回去了。”
***
树下两人在忧国忧民，树顶的简纭却是在浪漫地看星星。
树顶空气稀薄，周围流动着低低的云，今晚的月色温柔，像极了身边的人。
这几年蒋诗也长开了些，五官清秀又有棱有角，像是画里走出的翩翩公子。他看着她的时候，眼带情思、言语含笑，让人不自觉地心生欢喜。
简纭细细地亲吻他的鼻尖，又不禁问道:“好诗诗，一年多没回家了，你想家吗？这么多年让你受委屈了。”
“傻瓜，家里还有蒋辞呢，我没有大志向，就想一辈子赖着你，当你的跟屁虫。不过我既不威风，又不能干，就怕你嫌弃我，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简纭嘻嘻一笑，“我最喜欢你的身体了，是不是呀？”
“我身体有什么好，你说来听听。”
“你又粗又长，最最销魂最最好。”
简纭这边大大方方开着黄腔，蒋诗却像一个未经人事的处子一般羞红了脸:“喜欢怎么夜里还老往骆将军屋里跑，树屋里不好么。”
“那不是怕你累嘛。今天骆瓴心情不好，晚上我去安抚安抚他，明天来陪你好不好？”
蒋诗笑道:“好，不过我还想抱你一会，你再亲亲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