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航站楼里人流匆匆，莫然和同事拉着行李箱往外走。
郑光作为副驾驶，跟莫然搭配飞过很多次，虽然这个师兄有些冷，但是挡不住他是个行走的话痨。
“师兄，听说你快转教员了，提前恭喜你啊！”
莫然直视前方，脚步不停，“光拿嘴恭喜？”
郑光一愣，尴尬地摸了摸头，“你这不是还没升么？”
莫然依旧冷漠，“礼物不得提前准备好？”
郑光秒懂，笑得一脸谄媚，“师兄，你想要啥，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一定给你弄到手！”
莫然瞥了他一眼，眼睛里精光闪过，“你可别诓我。”
郑光就差立正敬礼了，“怎么可能，你可是我亲师兄。”
莫然稍顿片刻，语气温和，“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
郑光一听有戏，语气都轻快不少，要知道给莫然准备礼物可是最让他头疼的事。
“师兄，你跟我还这么客气，想要啥直接说。”
“哎，老邢，你眼睛犯病了，干嘛冲我直眨眼？”
郑光看着旁边冲他眨眼的老邢，一脑袋问号。
莫然瞄了眼老邢，老邢赶紧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非礼勿视。
老邢心里为郑光默哀，小伙子一米八五浓眉大眼看着挺机灵，怎么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呢。
老邢可深刻谨记活命宝典，莫然变温柔，必有人遭殃。
他这个师兄腹黑起来，对他和郑光这帮师弟毫不手软，以至于被迫害次数太多，听着莫然语气变温和就叫他条件反射直哆嗦。
某次他不知天高地厚开莫然玩笑，打趣说，嫂子怎么会看上你这个冰山呢？
结果就是，他被莫然坑了一顿一个月工资的大餐。
说什么当师兄的替他开心，升职了怎么也得好好庆祝一下，他天真的以为师兄良心发现，特地拉上一帮师兄弟准备大宰莫然一顿。
饭桌上，莫然还一脸温和地跟他说“想吃什么别客气，放心点”，于是他大手一挥光帝王蟹就叫了六份。吃到差不多的时候，师兄说是去厕所，然后再也没回来。
服务员来叫他买单的时候，他才恍悟，又被师兄给忽悠了，特别是莫然还把贵的菜都打包了一份带回家。
后来老邢找莫然叫屈，莫然摸了下他的头，“你嫂子看上我是因为我有智商她有眼光，但是你女朋友看上你哪一点我就奇了怪了，难道因为你蠢？”
从那以后，他坚决奉行，远离莫然保命第一。
莫然对郑光笑得温柔，“你箱子里就有。”
郑光被大灰狼的笑蛊惑了，登机箱都差不多，他里面有啥特别的，“有啥啊。”
莫然声音低沉，“那个蓝盒子。”
郑光反应过来，大叫，“师兄，你怎么能为了哄老婆害我被女朋友骂呢！那可是我女朋友三令五申要我给她带的护肤品！”
蓝盒子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套护肤品，景晗常用，出发前就叮嘱莫然给她带。
行程匆忙，莫然去免税店的时候，恰好看到最后一套被郑光拿下。
“不是说能力范围之内，啥都可以？所以你是骗我的？”莫然语气低沉，听得郑光腿一软。
想着前车之鉴，郑光还是打算据理力争一下，“师兄，你不能有了老婆就忘了兄弟啊！你得为我考虑啊，我要惹怒了女朋友可就打光棍了啊！”
莫然瞧弱智一样看了他一眼，“与我有关？你是哪来的自信，觉得你能跟我老婆比？”
老邢怜爱地拍了下郑光的肩膀，“你节哀，还有他转教员的礼物你记得提前准备。”
郑光语带沮丧，“刚刚不是给了么？”
老邢为郑光看不清某丧尸的本质而痛心疾首，“你确定？刚刚的礼物难道不是你孝敬嫂子的？”
郑光回过神来，莫然刚刚确实没有承认过那是给他的升职礼物，那他真的还要再破费一次，忍不住大叫，“丧尸！他什么时候升教员，我就直接挑着过夜去了。”
看着跳脚的郑光，老邢觉得孩子还是可以挽救一下的，“师兄升了教员以后，你最好祈祷复训不要落他手里。”
郑光愣了片刻，忍不住哀嚎，眼前一片黑暗。
“爸爸，你想不想快点儿见到妈妈？”
一个拖着黑色赛车形状行李箱的小男孩跟在男人后面，小男孩五六岁的样子，白白嫩嫩胖呼呼的正是招人喜欢的时候，男人身高得有一米八五，修长挺拔，五官立体，两人都是军绿色飞行员夹克搭配蓝色牛仔裤黑色和黑色椰子运动鞋，男的帅孩子可爱，父子装又醒目，机场里走过的人忍不住纷纷侧目。
沈三特意调整了步伐，等荷兰豆跟上来，“你不想？”
荷兰豆圆圆的眼睛扑闪扑闪，糯糯的童音响起，“当然想了，可是我走得太慢了。”
沈三弯了弯嘴角，“那你就走快一点儿。”
荷兰豆放下行李箱小跑到沈三前面，抬着黑葡萄似的眼睛看着他，挺着胸脯理带着诱哄开口，“爸爸，你不觉得今天的你特别年轻特别帅么？”
沈三低头跟荷兰豆对视了一分钟，一本正经厚脸皮的样子跟某人还真像。
“我一直很帅，如果不是你弄的这身衣服的话，我会更帅，谢谢。”
荷兰豆见男人不上当，继续诱哄，“才不是呢！二爸爸都夸我品味好，感谢我把你这块老腊肉包装成小鲜肉了呢！妈妈最喜欢小鲜肉了！”
沈三伸手揉了揉男孩子毛茸茸的头，哼笑，“你倒是小鲜肉了，你妈喜欢的话怎么老让你一个人睡？”
荷兰豆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妈妈说过，那是因为我脸皮没你厚。”
沈三捏了捏孩子肉嘟嘟的腮，“到底是谁脸皮厚，你看你胖的。”
荷兰豆小嘴撅得老高，使劲挤了挤眼睛，泛了泪光，“你竟然嫌我胖，你昨天还说小孩子胖胖的才可爱，妈妈说得果然没错，男人的话能算数，老母猪都会上树！”
荷兰豆两只手捂着眼睛，一边呜呜呜假哭一边从手指缝隙里往外偷瞄男人。
“为了怕你被妈妈抛弃，我辛辛苦苦给你选衣服，你还说我品味差。”
看着沈三还是不接腔，荷兰豆演不下去了，拿开手，声音里都带了委屈，“爸爸，你可真没眼力劲儿，你拖着我走就能走快一点儿啦。”
沈三见男孩子大戏落幕，语带调笑，“你这剧本编得九转十八弯啊。”
荷兰豆撇了撇嘴，满脸理直气壮，“我本来给你安排的是男一号剧本，谁知道你资质太笨，演不了，还不是靠我一个人的演技撑起来的。”
他走到男人右手推着的28号行李箱面前，圆乎乎的身子灵巧地爬上去，拍了拍沈三的手，“谢谢爸爸拖着我，我们快走吧，别让妈妈等急了。”
沈三抽了抽嘴角，赏了荷兰豆一记爆栗，一手拖起他的汽车行李箱，一手推着大行李箱，大步往前。
荷兰豆朝后坐着，耷拉下来的双腿“哒哒哒”甩着行李箱，两只手交叉比划成手枪的姿势，眯着眼四处瞄准，嘴里开始碎碎念的配音，“后方安全，Clear！”
这一幕吸引了机场很多人观看，甚至有人开始拍照，沈三眯了眯眼睛。
荷兰豆很有明星修养，看到有人拍照，就摆鬼脸，还不忘叮嘱，“姐姐要把我拍得酷酷的哦！”
走在后面的莫然旁观了父子俩沟通的全过程，忍不住脑补自己和景晗的女儿，是不是也跟这个小男孩似的，叽叽喳喳鬼灵精怪。
但是又觉得，这样性子是不是也太跳脱了些，能吵死个人。
还有，这个男孩父母应该感情很好，不然也不会教出这么个戏精儿子，能看得出是在包容和爱的环境里长大的。
他拿出手机，给景晗发了条微信，“有点儿想快点看到咱们女儿了。”
景晗快速回了个狗狗摇头晃脑的动图，“爸爸看看我.gif”。
荷兰豆看到了穿制服的莫然，挺着小胸脯，右手食指和中指并紧，快速敬了个礼。
然后用标准的美式英语喊道，“Flight Number, Line up Runway 21 或 Flight Number Clear Take-off Take-off Runway 21 Surface Wind 210 5。”
莫然愣了一下，下意识回应，“Flight Number Clear Take-off Runway 21。”
荷兰豆眼弯成了月牙，咧着嘴冲着莫然摆手，“Captain，88～”
莫然冲他挥挥手，又看了下他旁边挺拔的男人，心里想，难道这个爸爸是同行。
沈三边走边听着荷兰豆叽叽喳喳，头也不回地作出友情提醒，“少壮不努力，老大开飞机，你长点儿心吧。”
莫然脚步一顿，随即自嘲一笑，自己这只飞行狗是被人鄙视了？
“哼——我长大了可是要当空军飞行员的！”荷兰豆攥着拳头抗议。
莫然鬼使神差地冲着小男孩伸出拳头，做了个无声的“加油”口型。
荷兰豆挥出小拳头隔空响应，然后伸出食指贴在嘴边作出“嘘”的动作，最后还冲着莫然调皮地眨了眨眼。
莫然心里暖暖的，脸上冷漠退去，一脸春光灿烂，步子都轻快起来。
心里感叹，“女儿的话，应该会比他还可爱的吧。”
跟在莫然旁边的郑光和老邢看着这一切，默默转过头彼此相对，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莫然什么时候这么有爱心了？”
“他不是号称儿童杀手么，那个小男孩也不怕他。”
接机口挤满了人。
沈三一眼瞄到了站在人群最前面的小女人，黑色棒球帽，军绿色飞行员夹克，紧身牛仔裤和帆布鞋。
这一刻他觉得，荷兰豆的审美水平貌似也没有那么差。
傅瑶举着块接机牌，白色背景上画了幅漫画，绿色的荷兰豆荚撑开了船的形状，一粒过度圆润饱满的豆粒舒服地躺在里面眯着眼哼歌，两只浆交叉着撑在豆粒前面掀起淡淡地淡青色水纹，绿色的POP字显眼瞩目，“热烈欢迎33和荷兰豆莅临上海！”
沈三盯着那幅漫画看了许久，对上女人的视线，看着那双带笑的眼，忍不住嘴角上翘。
沈三转过行李箱，玩得不亦乐乎的荷兰豆也看到了傅瑶，灵敏地跳下行李箱，小圆球嗖得撞过去，抱紧了傅瑶的腿，眼睛里满是星光，声音又甜又糯，“妈妈，我想你想得都瘦了！”
傅瑶揉了揉儿子的头，捏了把肥嘟嘟的脸，“嗯，再瘦我就抱不动你了。”
沈三走到母子俩面前，居高临下盯着女人瞧，眼睛带笑就是不说话。
傅瑶抬着头看他，放开摸孩子的手，伸进男人的夹克里，隔着T恤揉搓男人的腰，微哑的声音里带了几许娇媚，“我家那位出差了。”
沈三片刻僵硬，眼中笑意更甚，贴上女人的耳朵，开口满是缱绻，“嗯，我跟我家那位说我在出差。”
声音再低，还是被挨得近的人听到了。
本来以为是一家三口团聚的甜蜜戏，男的帅女的俊宝宝可爱，又是家庭亲子装，紧挨着他们的两个女孩子本来满脸艳羡，听完这俩人的对话，满脸震惊，谁知道竟然是男贱女渣的狗血剧，脸上表情快速变活，纷纷射出道德鄙视的利箭。
往停车场走的时候，沈三撇了眼斜后方的柱子，傅瑶转了转眼珠当不知道。
周卓派司机去接的，到酒店的时候，傅瑶和荷兰豆先下车，沈三低沉开口，“今天机场的照片处理好。”
司机恭敬点头，“三爷放心，傅小姐和小少爷照片不会流出的。”
沈三继续叮嘱，“注意顾家那边。”
司机愣了下，“顾小姐定了下周一来上海的机票，她们团下周在上海有演出。”
沈三声音不见起伏，“让周卓给我找个房子。”
司机道，“周少都准备好了，明天亲自带您过去。”
酒店套房里，荷兰豆扒着傅瑶说个不停，“妈妈，这个胖豆豆是不是我啊，可是你把我画得太胖了，船撑得都快要沉了。”
傅瑶看了下那张接机牌上的画，“那是我想错了，我本来以为胖到鼓起来船就会自动飘起来了。”
荷兰豆摇了摇头，“那我不是气球呀，我是实心的呀。不过妈妈画的我都喜欢，我要收起来放在我的保险箱里。”
一会儿荷兰豆又开始缠着傅瑶，“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去吃饭呀？从现在开始，我一天要吃五顿，不，七顿！每顿好吃的要不同哦。”
沈三拎起荷兰豆走进浴室，“洗完澡再吃，脏死了。”
隔着浴室门还能听见荷兰豆的叽叽喳喳。
“啊呀，爸爸你温柔点儿，洗发水进眼睛里了。”
“爸爸，你的肚子怎么这么硬，妈妈一定不喜欢。”
“你看我的肚子软软的，妈妈最喜欢摸了。”
男人冷漠的声音响起，“嗯，猪的肚子一般都比较软。”
一会儿稚嫩的男孩声音又响起，带着好奇，“爸爸，你的怎么那么大呀？”
“我什么时候也能长大呀？”
“爸爸，我是从这里出来的么？”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崩裂，“该长的时候自然会长。”
在傅瑶和荷兰豆的愉快决定下，晚饭三人吃的火锅。
虽然荷兰豆还不到五岁半，吃起辣来倒是毫不含糊，傅瑶和沈三也不敢让他多吃，怕他吃太多闹肚子，哄着他吃的猪肚鸡锅。
沈三对火锅一般，只顾着给俩人涮菜夹菜，母子情在饭桌上灰飞烟灭，为了最后一块虾滑俩人你来我往异常激烈，最后沈三神神在在夹走了塞入自己口中。
“你不是不吃虾？”
“爸爸，你不是不吃虾？”
傅瑶和荷兰豆异口同声问道，四只眼睛盯着沈三的嘴。
沈三笑了下，淡定把虾滑吐在了盘子里，拿起热毛巾擦了擦嘴。
这下傅瑶和荷兰豆再也吃不下了。
回到酒店，沈三照旧拎着荷兰豆去冲澡，傅瑶去另外浴室洗澡。
回到主卧室的时候，荷兰豆躺在沈三旁边呼噜噜地睡着，圆滚滚的肚子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一颤一颤的。
沈三眼睛里有火在燃烧，“过来。”
傅瑶披着墨绿色的丝绒浴袍，更显得玉肌雪肤。
她从沈三那边上床，趴在沈三身上，盯着男人的喉结，手指绕着男人裸露的腹部画圈，“你让这只小猪睡在旁边，我怕影响你发挥。”
沈三右手伸进傅瑶的浴袍，毫不客气地揉着滑嫩有弹性的屁股，“你来上海的这段日子，他每天早上眯着眼就喊妈妈。”
傅瑶伸出舌头舔了下沈三的喉结，然后转过头去，捧着儿子肥嘟嘟的脸亲了好几口，“这么久了，他还是很依赖我。”
沈三抄起女人往外走，“你先喂饱我，我们再回来陪他睡。”
一路纠缠倒在次卧的床上，撞入的那刻两人同时发出舒服的呻吟，眼里簇着火，身体彼此燃烧，潮水滚来，淹没黑夜。
看着沉睡中的女人，没了算计没了心机，安静甜美地像个天使。
沈三亲了下女人的脸，声音低沉，“你可以试着去依赖我。”
他翻身下床，出了卧室。
门关上，屋里彻底陷入黑暗，热源散去，傅瑶缓缓睁开眼，看不出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