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记者卧底淫乱会所：一席金玉其外的盛宴，内在却爬满了虱子和蛆虫……在这里，男女之间无需言语，仅仅只是对上另一个人的目光，两人便同时会心地微微一笑，然后就穿过大厅拥抱、做爱了……”
色情与暴力永远是人类最津津乐道的话题，《全城时报》关于京中高级场所淫乱趴的报道一出，就成为了网络上的讨论热点，文中虽然隐去了真实地点和事件相关者的名字，但知情人一看就明白所说何事。
星辰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刚签完一份合同的沈黎心情大好，似乎并没有为这篇报道而感到困扰，他今天约了沈秋山见面，想要谈谈他工作的事情。
“我之前说的事你考虑好了吗？”
他这个弟弟哪儿都好，就是太过天真，放着好好的清福不享，偏偏要离开自家的集团自力更生创业。秋山那个典型的艺术家型性格哪是做生意的料呢，一开始他就预料到了其惨败的结局。
虽然如此，沈黎也是发自内心地欣赏弟弟的才华，早在四五年前写出作品放到现在也依然出色，而他当初想要做偶像的事在今天看来可一点儿也不幼稚，反而证明了他对市场极高的敏感度和判断力。星辰集团三个月后就要正式宣布收购三家组合，打造属于自己的女性偶像品牌，沈黎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家的弟弟最适合做新团队A&R的总监。
“之前你自立门户是因为公司只做影视，如今我让你做偶像团体的制作人，不是正合你的意吗？”
“为他人做事也没什么不好的，卖好卖差都不用负责。再说了，我都做倒了一家，你还敢用我啊？”
“失败的经验也很可贵不是吗？而且这一次运营的事你不用管，在团队制作上你尽可以放开手脚，大胆去做。”
这些诱人的许诺并没有打动沈秋山，他似乎还有很多顾虑：“那个记者的事情处理好了吗？若是曝光了，对公司艺人可是个大丑闻，更别说要做少女偶像了……”
“不过是一只‘苍蝇’意外混进来罢了。”沈黎对耸人听闻的报道不以为意，反称那自以为伸张正义的记者为“苍蝇”。
早在文章还未发表之时，报社的内线就已经向他报告了此事，他简单地扫了一眼稿子，全文既没有曝光参加的政商名流，也没有掌握幕后的资料，这算什么“深度”报道？
沈黎对自己手下办事能力的有绝对的自信，云上山庄戒备严密，所有的电子设备根本进不了会场，这么多年来从未出过差错，他断定那记者手上一张王牌都没有。
再说了，淫乱派对在坊间一直以来都有传说，也不算新鲜，更何况在眼见为实的今天，大众们坚信着“无图无真相”，这篇系列报道写得再绘声绘色，却没有拍到一张关键的照片，那也只能当故事看，而不是证据。网络曝光的热度最多持续两个月，到那时看客们又会被其他劲爆的消息所吸引，这记者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只苍蝇，虽然烦人，但不会咬人，不痛不痒。既然如此，他也不必插手向报社施压，用不了多久，自然会有人收拾他。
与这种小事相比，还是说动眼前人比较重要。
“别再为外人打工了，回来帮我吧。”
若是四年前，怀着一腔热忱的沈秋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然而现在，看着兄长朝自己伸来的橄榄枝的他竟犹豫不决起来。
也许是对自己上一次的失败还耿耿于怀，也许是在亲眼所见一个又一个怀揣梦想的纯洁少女们堕后的大失所望。她们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圈子里逐渐忘记了最初的梦想，从与粉丝私联、收受高额的礼物，再到陪酒、甚至卖身……
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
但是，这样的他又有什么立场失落呢？亲手摧毁女孩梦想的“奸商”不正是他吗？
“我再考虑考虑。”沈秋山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依然还是没有做出决定，留下这句模棱两可的话就转身离开了。
与此同时，面临职业转换的人除了沈秋山，还有章九。
同样是手握笔杆子的文人，有人一出生就拥有锦衣玉食的生活，也得以在一片风花雪月中追求文学艺术；有人却只能在底层的淤泥中摸爬滚打，冒着前途未明的风险，用纸笔和相机追寻事件真相。
出身普通家庭的章九没有强大的靠山，社会新闻部的工作又苦又累不说，还因为调查话题的敏感性而充满了巨大的风险。这些年来，铮铮铁骨的他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位高权重的上位者，在工作的重压下，他还得时刻小心提防从暗处的打击报复。
他刚从淫乱的魔窟中逃离，又发了份热度极高的稿子，本是个令人开心的好事，但这份好运似乎不足以支撑他走完接下来的路，向他射来的明枪暗箭比预想中来的还要快。消息见报后，最先发难的自然是为他介绍“工作”的中介空哥。
“我操你妈，遇到你这种傻逼记者老子真是倒大霉了！他妈的，因为你我会被封杀你知不知道，好几万的保证金不仅拿不回来，我还要赔钱！你妈逼的，老子迟早找人弄死你……”
紧接着就是不停的恐吓电话和短信——“《全城时报》记者章九，真名章德安，今年27岁，羊城人，身份证号44010119XX05201024……爷爷章XX，今年91岁……对不对？”
“听说你还是三代单传呢？找人做了你还是太便宜你了，倒不如来一刀，从此做个下面都没有的太监，再也写不了文章了，好不好？”
……
“好新闻”并不一定是所有人都喜欢听的“好声音”。在这件事热度逐渐退去后，也不知道是什么部门的什么人，找到了报社的领导谈话，而这场对话的内容又是什么，除了主编自己，谁也不知道。
“现在的情况我想你自己也清楚，主编的意思，嗯，希望你自己写一篇辞职报告……”
呵，杀人诛心。
真狠啊，这么委婉的温言软语这才是杀人不见血的刀，比那些看似放狠的恐吓信还要可怕。
敲山震虎的作用没起到，他反倒被逼到了绝路。
章九垂头丧气地递交了辞职信，回到宿舍整理行李。在报社五年来，他的全部家当也不过只有六个纸皮箱，他不免苦笑道：“这样也好，搬家轻松多了。小蔡，你也要好好保重啊……”
“九哥，昨天主编特意让我帮他转交这个给你……”同事小蔡刻意压低了声音，递给他一张名片，“这说不定也是个出路。”
为他介绍新工作吗？这主编平时虽然严苛了点，但好歹也算善始善终。
章九还如此乐观地想着，等他接过名片一看，气得差点没爆出粗口来。
“我……风云工作室？！我是记者，不是狗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