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江莱来说，开学并不是什么大日子。
只是可供自由支配的时间大大减少，或多或少让她有些不适。
正是令人昏昏欲睡的午休之际，教室上方的风扇高速旋转，铺开阵阵热浪。
江莱不知道第几次拿出纸巾去擦鼻尖上沁出的薄汗，再看一眼教室角落里绣花枕头一样的新空调，心里一阵郁闷。
不过纳闷的不止她一个，这个班里仅余的几个女生也是苦不堪言。
几十个热腾腾的男生闷在教室里，那滋味不言而喻。
午休巡逻的秦主任踏入敞开的教室后门的脚步一滞，又悄悄收了回去。在走廊上贴着窗户猫头鹰一样审视埋头做题的学生们一圈，裤腰上别的钥匙串哗啦啦地响。临走时瞥到靠后临窗的江莱，想了想就把她叫了出来。
直到午休结束，江莱也没回来。
她算是这个班的新面孔，自然暂时融不进已经相处一年形成的小团体，开学那天随便选了个临近后门单独靠窗的位置，便一直坐到了现在。
从厕所回来的溜达回来的周天一自然不可避免要经过江莱的位置。
他回到座位后幽幽叹气：“这半月不见，莱姐都开始看《走向IMO》了。”
一向爱给人起绰号的周天一自然连江莱也没放过。
李怀的同桌班长问道：“是那个新来的女生吗？”
李怀应了声，简明扼要把暑假培训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自认为人际交往很广的班长：“强哦，我就说高一时有这号人物我怎么不知道。”
周天一神神秘秘和班长科普起了江莱的种种事迹。
“李怀，张寒，周天一。”
被点名的三人下意识抬头，寻着声音来源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江莱站在前门，目光睃巡，终于看到了他们然后手一勾：“出来一下。”
原来是秦主任安排的给竞赛得奖的学生拍照。
前一秒还在背后议论的周天一乍一对着当事人，有种被当场抓获的窘迫。
“恭喜莱姐贺喜莱姐，暑假还抽空去比了个赛拿了个一等，令我等甘拜下风。”毕竟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李怀也说：“CSMO我们去年也去过，题目虽然比不上高联，但还是有点水准的。”
江莱跟他们一样站在教学楼门口等人，只是特意寻了树荫底下。临近上课，周围静了许多。
“不是哦，我参加的是NMO，不是东南赛区的。”
这倒是三个男生的意料之外了。
他们去年参加的是CSMO便下意识以为江莱也不例外，没想到却是NMO。
周天一嘀嘀咕咕：“原来北方的我们也能参加？……”
江莱先是作为NMO比赛获奖的队伍成员拍了张集体照，后又单独拍了几张。要回去时，秦主任提醒她奖状还在谢忝那里，叫她去拿。
“谢老师那里？”江莱上楼的脚步一顿。
老年人秦主任楼梯也不想爬，就要穿过一楼走廊往电梯走去。
“就他办公桌上，你去拿了吧。”而且他都跟谢忝打过招呼了。
江莱浅浅应了。
她进了数学办公室倒没想到谢忝还在。
江莱敲了几下门，面上惊讶，嘴上乖乖问好。
怎么，他一教数学的不在这里还能在隔壁物理办公室坐着吗？
谢忝安然不动。
江莱走到他面前，说了奖状的事他才堪堪抬眼，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扔抽屉里了，找找。”
谢忝一拉抽屉，摊开各种文件资料，着实费力，终于捉到藏匿其中的金黄一角，抽了出来。
“过来拿。”他说。
以他的手臂长度，轻松一递就能做到的事。
江莱寸步未移。
毫无动静。谢忝握住钢笔的手一停，笔尖用力，酿出黑色的污点。
他仍是那副神色，可细微之处一变，春风化雨，转瞬冻如冰霜。
“过来。”是不管不顾的威压。
江莱挪着步子终于来到谢忝身边，椅子“吱呀”一声响转了小半圈，他上身微倾，就要把那张薄薄的纸交给她。
然而他的手却越过她的手掌来到手腕，一路下滑，像是梳理她手心纹路，路过中心甚至微蜷手指轻轻刮蹭了一下。
江莱垂着眼没注意谢忝的小动作，等反应过来掌心一阵小猫挠似的麻痒，她下意识便要躲。
谢忝却是早已料到，搭着的手一翻，手腕一扭，就将对方反握在自己手里，再轻巧一扯，站定略松的江莱便扑了他个满怀。
某作案工具已不知飘到了哪个角落里。
江莱想挣扎起身，结果他长腿交叠一夹，下半身便困在椅子前进退不得，腰间也不知何时爬上了一只手。全身上下，只有一只暂时撑着谢忝肩膀的右手还算自由。
活脱脱的一个骚扰学生的流氓教师。
江莱微恼之余，趁谢忝松开一只手去捋她马尾的时候，脖子一仰。谢忝不备，这下巴被撞，牙齿几乎咬到舌头。
她从禁锢之中逃了出来，努力装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谢忝倒也不气。
他揉着下巴，动作有些浮夸。
还浅浅“嘶”了一声，“骨头是不是断了。”
江莱静静瞧着他。
谢忝：“……”
他揉着揉着就慢慢停了，椅子转了回来。
正襟危坐，随口便是一句：“你下面消肿了吗？”
江莱：“……”
她如果说没有，他就会在办公室扒了她裙子给她上药吗？
江莱咬着下唇，恼羞成怒似乎就要发作，被这奇怪的念头一戳，就像气球漏了气，再看到谢忝好整以暇就等着她破功的姿态，那气反而渐消，气球迅速干瘪了下去。
她偏偏不答，好心提醒道：“老师，下午第一节是您的课，还不去吗？”
谢忝浅浅扬起的嘴角僵住。
江莱生怕他想不起来似的：“上午英语老师说自己有急事，你就把第三节课换给她正好连着上三四节了。”
好像确有此事。
他当时在干嘛来着，哦，是大课间，被对着他漠然，然而对着巴巴跑到后面跟她讨论问题的李怀，笑容满面的江莱给扎了眼，可能耳朵也鸣了吧。
英语老师特地提前来打招呼，他漫不经心应了。
所以下午第一节英语课该是他来上。
瞥一眼电脑屏幕上的时间，距离上课铃响已近二十分钟。
虽说他谢忝爱迟到，但也不过三两分钟的事。
他跟江莱胡闹不让她去上课，是因为她开学便跟英语老师做了申请，通过了测试可以自由安排上英语课的时间。
现在……
谢忝十分镇定，理了理整齐的衣衫，平静道：“那走吧，上课。”
数学奥赛班的众人们在汗流浃背中苦苦等待。
从一开始发现谢忝不来上课时的惊喜，中段又醒悟少上一节课对他们来说实则是种损失的忧虑，再到最后谢忝终于“姗姗来迟”后的唏嘘。
既然这样，干脆就不来嘛。
很多人都这样想，甚至有人光明正大地长叹，巨大的一声“唉”回荡在静寂无声的教室里。
顶着谢忝的一张冷脸，哄堂大笑也无法避免。
毕竟相处过一年，也许学生们还是有点惧怕单独面对谢忝，在课堂上氛围倒是轻松了不少。
谢忝也扬了扬嘴角，敲了敲讲台示意大家安静。
“笑完了，那我们剩下的时间就把该上完的全部讲完。”
学生们笑意渐失。
明明不是我们的错，后果却要我们承担。
你是老师，你说了算。
临近下课，例行的思考消化时间。
有细心的学生发现谢忝时不时会捏几下下颌处，便问了句。
谢老师的目光似乎在某个人脸上掠过，言简意赅：“被小猫挠着了。”
学生们不明所以，但还是有女生说道：“那严重吗老师。”“是不是该去看看。”
谢忝不置可否，搓了搓指腹的粉笔灰，下课铃一响，夹了书便走了。
晚上的时候，谢忝果然没来，倒来了隔壁班数学老师。
那老师想起谢忝的嘱托，解释了句：“谢老师去医务室了，我来看你们晚自习。”便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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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不起大家才更新。几天都卡在这章，要好好捋捋下面怎么写。
换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