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成CBD周围的商圈新建。
高莹莹约她去商场滑冰，她见色忘友，上一秒刚刚拒绝高莹莹，下一秒就用这借口找赵卫卓约会。
赵卫卓从没去过室内冰场。事实上他根本不会滑冰。
他盯着她的微信，“哥哥我想玩这个”。
招架不住的甜蜜其实是负担。这称呼是洪水猛兽，让他全身起鸡皮疙瘩，烈日下都打抖。
冰场链接挂在聊天记录里，赵卫卓甚至没点开。
不解她深意。
玩就玩，向他报告什么？
他又不会去约束她的行动。偶有管教只是担心她的安全。
思来想去，他终于有点头绪。便给她转账。
董芸看到那一千块钱，气得想笑。
老古板。懒得再理。
迟迟不见回话，也不见收钱，赵卫卓反思：一千块还不够吗？
年轻人时下花销他不了解，但他自认这笔钱不少，甚至超过他食堂一个月饭钱，应该够她出游体面。
他问：“还要多少？”
董芸回了表情，一头牛，一杯啤酒。
赵卫卓果然够老土：“什么意思？”
“牛逼！”
“女孩子不要骂人。”
——这次不再是多管闲事。他希望爱人有教养。
但他每次教育都是温和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坏习惯总要慢慢纠正。
董芸彻底无语：“我要你钱干嘛？我要你陪我去！”
这时小魏敲了门。
他迅速把手机锁屏，眼睛漫无目的地看向文档页眉，暗斥自己为何像被老师逮住的学生。
文件批示要签字。
听着小魏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他才把微信又打开。果然在他签字的这一分钟里，董芸开始了消息轰炸。
“回话啊。”
“给个准信。”
“你不愿意跟我去是不是？”
她打字比他快十倍，只见对面谴责一条一条蹦出来。
“不是不愿意。这周要处理事故收尾工作，我没有时间。”
她一下子抓住不该问的：“什么事故呀？给我讲讲。”
“机密。”
“爱说不说。真逗，以为谁感兴趣似的。你主动跟我说我还懒得听呢！”
“……”
完整的解释还没打出来，他只得把“机关有严格保密规定要求……”的前半句话一个一个字删掉。
“你到底跟不跟我去？”
“不去。”
“行，那我找别人！”
“嗯。”
“找男生。”
“……”
“而且单独两个人去。”
赵卫卓觉得她可爱。他揉揉眉心，看一眼挂钟：“好了，不要闹了，你跟朋友好好玩，我要上试验台了。”
没影了。
董芸拿着手机，一口恶气发泄不出。
他不吃醋！
他竟然不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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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卫卓最后还是陪她去滑冰。
“你知道我跟男生单独去意味着什么吗？”
他在书桌前面，想党建活动记录该怎么写。
“滑冰要手拉手你懂吧？”
他不觉有异。当年国防科大和文工团联谊时，他还搂着女同学跳过交谊舞。
“皮肤一接触就会产生荷尔蒙。”
他听她瞎编。
“激素一来感情就跟着来了。”
“感情一来这身体就不安分了。”
“身体都不安分了，还不得立马跑去开房？”
董芸前因后果循循善诱，讲得口干。
得出结论：“所以说，我跟男生单独去滑冰，很有可能就要滑到床上去。”
前言不搭后语。
赵卫卓收回眼神。毫无波澜。
显然对她和男生“到床上去”不感一丝兴趣，只是因为她粗俗的阐释而皱了皱眉头。
“开房！”她强调重点，“你愿意我跟你以外的男人去开房吗？”
他这才冷了脸。
漆黑的眼睛扫过，泄露莫名威严。
“那就不要让我和其他男生去滑冰！”
赵卫卓付了冰刀押金，回想她古怪的诡辩，叹气。她太能缠人，比小孩硬要吃棒棒糖更执着。
他能想到她小时候，要求不被满足而任性大哭的样子。她父亲应该相当苦恼。
塑造品行是长期过程。正因儿时处处纵容，才会养成今日性格。现在这个包袱转移到他手里。
董芸已经坐在储物柜换好了鞋，站起来走了一圈，极为熟练的老手样子。
赵卫卓今天是运动装扮。暗蓝色的卫衣，黑色的收脚运动裤，一身纯色，没有潮牌，却有种别致的英挺。他不需要花里胡哨的修饰，高大的身材和端正的站姿足以让他鹤立鸡群。
……除了他的双肩背。
公家分配，印着“空军装备研究所”。
难以直视！
董芸嫌弃地撇开眼。
他从包里掏出一个黑色水杯，里面灌满在家刚泡好的龙井。拧开盖子，热气腾腾，递给她：“渴不渴？”
土爆了！
董芸狠狠一跺脚：“我不喝！”
赵卫卓只喝茶和白开水。应酬喝一点酒，平日滴酒不沾。
她曾把奶茶吸管送到他嘴里，他吸一口，脸皱起来，连连摆手：“受不了，太甜。”
“这么喜欢养生，不如给我爸送点茶叶，让他也学学你。”董芸讽刺。
他严肃地想了想：“现在见你爸爸为时过早，不妥当。”
“……”她脸浮起一层红霞，“还想登门？做你的春秋大梦！”
时间拉回当下，赵卫卓坐原地，盯着冰刀踟蹰。
“要不然你去玩。”犹豫不定，“我在外面看着你。”
她脸上的不高兴几乎要溢出来。
只好穿鞋。
比军靴还难穿，套在脚上像是拖了铁球一样沉。
上个穿鞋的人不知是谁，把鞋带乱缠成一团。
“行了。你别瞎弄了！”董芸实在讨厌他弯下腰的笨样子，在他面前单膝跪下。
手指灵活，把死结解开。
她发顶有细碎绒毛。再向下，宽松V领里乳沟清晰可见，在她的动作中深深浅浅地晃动。
她没有正经衣服吗？！
他赶紧撇开头。
鞋带用力一拉，紧绷的压力覆上脚面。
“够不够紧？”她抬头问，脸上因为使劲而生出红潮。
“嗯。”
“这玩意就得特别紧才行。松了脚站不稳，容易摔跤。”
“那……那再紧点吧。”
她低低笑了：“胆小鬼！”
走进冰场，赵卫卓第一步都踏不出去。
速滑的男孩一个个闪过他的眼帘。左脚离冰面几厘米，鼓不起勇气踩上。
她如履平地，向他伸手：“没事，下来，我扶着你。”
手交握的瞬间，她用力一扯，他整个人朝她身上扑去。两人抱着向后滑了好长一段，直到她背后撞上围栏。
“对不起。”他立刻说，“疼不疼？”
“你够重的，惯性这么大。”把头从他怀里钻出来，她笑得开怀，“看，一点也不难。好玩吧？”
“……”
一点也不好玩。
“我松手了，你自己走两步试试。”
赵卫卓当然不能拉下脸求她别走。
扶着栏杆迈出第一步，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幼童学步的时候。
手心冒汗，脚步打滑，身体又前又后，险些仰倒。
董芸大笑。
他停了，肃着脸。
“没天赋。”她像个台上的评委，“赵卫卓啊，你天生就不是滑冰这块料。”
他没法甩手就走。因为他根本动不了！
“我滑一小段，你看看我腿是怎么动的。”
她闪身进人群里，姿势优美，周身带风，她自在地吹了声口哨。
蝴蝶翩翩起舞。剩下的人好像都融进背景板，她是舞台上颜色鲜亮的演员。他盯着她，忘了学习动作。
她滑回他身边，抬脚刹车。
“看懂没有？”
赵卫卓抿着嘴，诚实：“我忘记看。”
她啧一声。她一直喜欢用这个语气词嘲笑他。
“我第一次教人，还是教个傻子！”
拍拍手：“两只手都给我。”
狼来了的故事他经历太多。她认真起来他也不信。不敢伸手，怕又是戏耍。
她拉住他的小臂往外拽。
若是在平日，她是必定拽不动的。但这是在冰场上。赵卫卓像兔子入狼窟，她可以踩到他头上欺负他。
“不要畏手畏脚的。”她后退，带着他向前，“滑冰这个事，你越怕，就越不稳，反而放开了，就滑起来了。”
——那这还真是符合她性格的运动。他想。
双脚贴地向前滑了一段，他也多了份勇气，“抬右脚”，她对他说，没一会又让他换左脚。
忽视掉她两团白兔，赵卫卓可以认真对待任何事情。发觉他能够自己保持平衡后，她松开一只手。
“你慢点。”他低声说。
“嗯。”她应和，却发现赵卫卓倒越滑越快。
很享受嘛。身体倒挺诚实。
视线中突然出现个莽撞的小孩，才到她大腿高，正逆时针冲着赵卫卓撞上来。
赵卫卓这傻子不会拐弯！
“小心点！”她把他一扯推到栏杆上，自己摔在冰面上。
小孩从她身边有惊无险掠过。
妈的。
百密一疏，居然摔倒了。
只见赵卫卓比她还焦灼，就要松开栏杆，跌跌撞撞地过来扶她。
“你抓紧了，别过来！”董芸觉得甜蜜又好笑，“我用不着你扶我！”
啪。他果然摔个马趴。
她好整以暇地站起来，慢悠悠滑到他跟前。
他撑着冰面，想起身又摔倒。
“叫你逞能。”她向他伸手。
赵卫卓看着那只洁白漂亮的手。
好吧，就算是狼来了他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