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宇晨被扶到了一个小房间里，里面只有一张十分家居的床，旁边放着一根用来吊吊瓶的杆子，看上去就是一个简易的病房。
床对面的墙上悬挂着一台小小的电视机，此时电视里正放着芒果台的深夜偶像剧，里面的男主在跟女主告白，甜蜜的背景音乐和浪漫的粉红场景让吴宇晨有些心猿意马。
宛婷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看着电视机里腻人的画面刚想换台，就听到吴宇晨在床上问她：“你说，一个女生深更半夜送受伤的男生看医生，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喜欢他啊？”
宛婷面无表情地换了一个台，“有可能，”吴宇晨一听面露喜色，结果她话还没说完，“不过，今天纯粹是因为我团结有爱，乐于助人。”
喜色还没露完就被沮丧代替，他愁苦地看着电视上的夜间新闻，里面的女主播满脸正气，他看向吴宛婷的背影，问道：“都三点了，你不睡一会儿吗？”
“不睡。”
他看了看，周围就一张床，坐在那张凳子上是绝对睡不着的，要睡觉只能趴在床上睡或者直接躺床上睡，他又看了看床，这床的面积好像挤挤的话也勉强能容纳两个人，“你要不上来跟我一起睡？”
刚问完，他就想扇自己一巴掌，看着吴宛婷笔直单薄的背，他慌忙解释：“不是，我不是说让你跟我一起睡，我是说你要不要上床睡。”
“我......我可以跟你挤一挤。”他解释完，耷拉着眼睛等着宛婷的回应。
宛婷没有回头，她也想睡觉，可是她无论怎样都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心一静下来，总是会想起那个人的声音，那个人的触感，想起那种被人侵犯羞辱的感觉。
吴宇晨没有得到回应，有些沮丧地坐在床上，医生一进来看到的就是他这副模样。
“失恋了？”
吴宇晨没有说话，说失恋其实也说得通。
医生搬过一张凳子坐在他身旁，给他端了一碗粥，看上去是刚从外面的夜宵店买的，“你怎么不给我同学买一碗？”吴宇晨皱眉问道。
“不用了，谢谢。”宛婷立马说。
医生笑了笑，“买了，在外面放着，同学你去吃吧。”
宛婷有些尴尬，她听着好像吴宇晨跟这个医生关系挺亲密的，可是吴宇晨没有介绍一下，医生也没有自我介绍，而且看这样子，医生似乎对她态度也有点奇怪，她想着她是不是该主动离开。
吴宇晨没有看出她的尴尬，反而在问医生：“我同学没地方睡觉，怎么办？”
医生打开了粥盖，舀了一勺粥正在吹，“外面有张靠椅，可以睡那里。”
宛婷踌躇地开口：“我还是先回家吧。”
吴宇晨还未挽留，医生就说话了，十分稳重的语气：“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明早再走吧。”
她点了点头，也只好留了下来，其实她本来也不想走，只是缺少一个理由罢了。
“去喝粥吧。”医生喂了吴宇晨一口粥，看向她，眼眸里不知为何有些冷漠，跟脸上和善的神情截然不同。
也许是我想多了，宛婷打消自己的胡思乱想走出了房间。
粥是皮蛋瘦肉粥，嫩绿的葱花和黑滑的皮蛋藏在杏白的粥里，一阵清香随着热气散发了出来，这么一闻，宛婷也有些饿了，拿起勺子就在看诊的桌子上吃了起来。
她吃得慢，粥还没吃完她就饱了，把垃圾丢进垃圾桶里，想着要不要进去看一眼，可是医生还没出来，里面也没什么动静，她就那么进去还是有些尴尬的。
忽然，医生走了出来，径直坐在她的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是他同学？”
宛婷正襟危坐，这个人的气势让她有些紧张，“是的”
“女朋友？”医生语气严肃。
“不是的。”
“你怎么会那么晚跟他在一起？”虽然还是问句，但是医生语气缓和了不少。
“我在放学路上碰见他的。”她垂眼看着桌面上的诊单。
“凌晨放学？”医生狐疑地看着她。
“我有事，所以那么晚。”
医生不说话了，他看向女生的眼神十分奇异，那么迟了一个女学生能有什么事，可是看她那乖巧的模样也不像是混社会的人，实在是奇怪。
刚想再问几句，却听见吴宇晨在里面呼喊宛婷的名字。
没办法，宛婷只能起身绕过医生走了进去，绕过他身边时，还能看见他紧皱的眉头。
房间里，吴宇晨坐在床上，脸上有些困意，电视机里又放着偶像剧的内容，只不过剧情已经变成女主在大雨中跟男主说分手了。
宛婷看着电视许久，才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一言不发地盯着吴宇晨。
吴宇晨被她盯得困意全无，受惊一般问道：“怎......怎么这样看我？”
“答应我一件事。”
“啊？什么？”他愣愣地问。
“语文老师要是问你今晚发生了什么，你就说，是我被流氓欺负，你为了救我，所以受伤了。”宛婷一字一句道，语气有些严肃。
吴宇晨浓黑的双眼睁大了看着她，“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宛婷叮嘱他，“要是老师问你，我手机怎么回事，你就说是被流氓摔的。明白了吗？”
吴宇晨完全不懂这之间的联系，但他仍然找到了重点，他疑惑道：“为什么语文老师会问你这个？”
宛婷被他的话一噎，有些吞吞吐吐，“语文老师，他，嗯，他关爱学生，所以，可能会问我。”一句话被她分成好几段才说得完整。
吴宇晨看着她的眼神越发怀疑，“你俩什么关系？”
多么熟悉的问句，宛婷在那一瞬间喉咙里像是被鱼刺卡住了，说不出话来，她双手死死地扯着衣角，耳畔回绕着那道嘶哑的声音。
“语文老师不会是你哥吧？”吴宇晨猛地大声道，满脸恍然大悟。
“啊？”宛婷神色微妙。
他自以为猜对了，立马拍了拍胸脯，保证道：“你放心！我会帮你说的！”手刚抬起，立马“啊——”，痛呼了一声。
宛婷急忙站起身问道：“你没事吧？”
他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缠着纱布的手维持着抬起的姿势不敢乱动。
“我不是说了，别乱动吗？”医生走了进来，站在宛婷的身后，沉声道。
吴宇晨没有说话，他心虚地低着头。
“说说，这是被谁打的。”医生皱着眉。
原来，还没问吗？宛婷以为刚刚喂粥的时候医生就问了打架的问题，没想到现在才问。
吴宇晨小声说：“就是学校外面的一群混混。”
“混混？混混群殴你做什么？”
医生环抱着手臂，凛冽的眼神盯着他，宛婷在医生前面感受到了那寒冷的气息，不自觉地挺直了背。
“看不惯我呗。”吴宇晨越发小声了，低着头眼神胡乱瞟着。
一看就是心虚，连宛婷都看出来他不对了。
“你最好说实话。”医生在她身后，语气冰冷。
该不会，这个医生是吴宇晨的爸爸吧？宛婷心中猜想，看这个气势实在是很像啊，虽然他俩长得一点都不像。
吴宇晨缓缓放平了缠着绷带的手，瞄了吴婉婷一眼，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说出了口，“我得罪了他们老大。”
“怎么得罪的？”医生语气缓和了一些，坐到了吴宇晨的床边，轻柔地检查着他的伤口。
这相处模式肯定是父子吧！宛婷笃定了心中的猜想。
吴宇晨露出了难以启齿的表情，“不知道，我就......没理他，他就恨上我了。”
这句话的意思极为模糊，反正宛婷是没懂，她瞥了一眼医生，医生脸上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测。
“老大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
吴宇晨有些茫然地看向医生，“做什么的，做老大的啊。”
宛婷想打开这个人的脑壳，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一片海，怎么装得全是水呢！
医生好像也有些无语，沉默地看着他。
吴宇晨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扯了扯嘴角，“好像他姓颜，我听见有人叫他颜老板来着，大概是做老板的。”
姓颜，颜这个姓不是什么大姓，他们班也只有一个人姓颜，宛婷忽然想起颜茗，她又看了一眼医生，医生正在沉思些什么东西。
过了几分钟，在宛婷和吴宇晨的注视下，医生站起身，打了个哈欠，“我去外面睡了，你们俩就在里面睡吧。”说着便走出了房间。
他前脚刚走，吴宇晨就悄声问道：“他这什么意思啊？”
宛婷也疑惑呢，不过她更想问的是，“他跟你什么关系？你爸爸吗？”
吴宇晨脸上顿时出现了嫌弃的神色，“不是啊！他哪里像我爸了！”
啊？不是爸爸啊？那这，“那他是你哥哥？”宛婷又问，
......
吴宇晨脑门上被刻了一串省略号，“你眼神是不是不好？他那么老，哪里像我哥。”
“那他是你谁啊？”宛婷真是想不出来了。
“我邻居啊。”吴宇晨撇了撇嘴，“看着我长大的邻居，老爱管着我。”
听见邻居两个字，宛婷的心颤了一下，她抚慰性地揉了揉心口，勉强笑道：“那他对你挺好的。”
“是啊，从来不收我医药费。”吴宇晨也感叹了声。
宛婷无言，只能小小地打了个哈欠，随口问道：“我趴在你旁边睡，可以吗？”
吴宇晨一听，蜜色的脸红了个遍，看上去像花生草莓酱一样，他咳嗽了一声，语气有些僵硬：“勉强可以。”
下一秒，少女便趴在他身侧睡下了，她枕着手臂睡得乖巧，脸朝向另一侧，吴宇晨看不到她的脸，便产生了想换个方向睡的冲动，他又怕吴婉婷冷着，于是轻轻地抬起被子往她头上盖去。
宛婷忽然感觉自己被人蒙住了头，被子里沉重的男性气息让她呼吸一滞，她立马挺直身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皱眉道：“你干什么！”
吴宇晨慌张地说：“我......我怕你冷，想给你盖......盖被子。”
盖被子？盖被子有往人头上盖的吗？宛婷十分无语，她挪着凳子到了床尾，离得吴宇晨远远的，拧着眉头说：“我不冷。”说完又趴睡了下去。
吴宇晨心中欲哭无泪，为了不吵到吴婉婷，他只好尽量轻巧地移动着自己的身躯躺了下来。
他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双眼睁得极大，他能想象出自己的脚距离她的脸只有一掌的距离，这样的近距离让他有些澎湃，虽然这种想法有些变态，但是他仍旧乐此不疲。
不过，我应该没脚臭吧？！他突然怀疑起了自己，为了不让暗恋的对象闻到自己的可能会有的脚臭味，他艰难地缩着腿。
如果此时有人问他什么是爱情，那么他会说，不让心爱的人闻到自己的脚臭就是爱情。
***
马上，老师就要出来了，大概下一章会有老师和宛婷的肉，大概。
终于，写到老师了！（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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