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凡像个大姑娘下绣楼一样磨磨蹭蹭地迈下了最后一级台阶。她看着夜色掩映下的葳蕤，浅浅叹了口气，她就预感今晚逃不过了。
不是她矫情，实在是胸襟没坦荡到那个程度——前天晚上刚吵完，第三天就能睡到一起，她一时还适应不了这样用做爱解决问题的方式。
袁伟看了第三回时间，马上就一个小时了，电话肯定打不了，可不打电话他也没办法找到她人，只能干等着，不过好在不用担心她会跑，总归是有“机质”在他这里的。
袁伟看完时间，一抬眼就看见一个人影从楼后面转出来，走的跟个刚学步的小孩一样，一步比一步碎，一步比一步拖沓。
他看不过眼，直接下了车几步走过去，扣住腰把人带到了车边：“就这么不愿意去我家？”
“没有……”赵一凡被逼着加快了脚步，到了车边之后推他，“我自己上车。”
“好。”袁伟放开她，顺带打开车门，她进去之后又关上。
赵一凡看着他从车头绕过去，想起前两天在停车场也是他给她开了门，之后从车头绕过去。
当时心里那种感觉她现在还有，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像是一条平缓的路上有块小石头，不算硌脚却也打破了之前那种畅然的体验。
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她也不知道，说又说不出来，这种东西，任谁听了也会觉得是一时矫情吧。
“我家离这边倒也不远，这个点十来分钟就到了，我看那边有个便利店，你有什么想买的吗？”
赵一凡摇摇头，把手机从座位里抠出来：“走吧。”
袁伟看她一眼，觉得她今晚情绪不高，只以为是被邵春燕唠叨了，也没多想。
车开到第二个路口时，赵一凡突然问了一句：“今天晚上一定要去你那吗？”
“那去你那？”袁伟偏了偏头，“你不是没准备东西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今天晚上一定要吗？”
袁伟皱了皱眉，前面刚才还是绿的交通灯毫无预兆的转了黄，刹车减速，踩离合换挡停车，堪堪停在白线前面：“你是的意思是各回各家？”
赵一凡看着前方的红灯，点头：“对。”
“为什么？”
“没为什么，我只是突然不舒服，想回家。”
袁伟挑眉：“换个借口。”
“不是借口。”赵一凡看着袁伟明显不信的神色，“好吧，我就是不想而已，太奇怪了。”
“哪里奇怪？”
“没有哪里奇怪，就是很奇怪。”
袁伟像一个好学的高中生，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就是很奇怪是什么说法，肯定是有哪里让你觉得不对了你才会觉得奇怪。咱们之前不是说了要试一试，既然要磨合，肯定是要把话都说出来才能磨合，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呢？对不对？”
赵一凡难以辩驳，看着窗外干巴巴地说：“我就是觉得我们两个现在的状态太奇怪了。
“明明前天刚……今天就要去你家，我有点……我也不知道，就是怪怪的。唉呀，你就当我是矫情，好吧？你非要问。”
袁伟笑了笑，余光里红色的灯变绿，他松开刹车，通过路口后却没有继续行驶，而是在路边找了个位置停车。
拉好手刹，解开安全带，他迎着赵一凡疑惑的目光轻轻亲了她一下，在嘴角。
赵一凡没避开，只看着他。
“我没觉得你矫情，我很开心你告诉我你的感受。”他慢慢包住她的手，“对不起，我那天真的不是故意要跟你吵，只是想问一下你的意见来着，我也没想到你会那么大反应，以后不会了，好不好？”
赵一凡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松开了，心室用力泵出的血液快速冲刷过那个地方，很快了无痕迹。
“你……”
“我是认真的，以后有什么想法就告诉我好不好？我不会觉得你哪里不好，哪里不对，我是真的想跟你一起尝试怎么一起生活，一起体验、磨合，好不好？”
“我……”
袁伟把她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包容又温柔的看着她：“好不好？”
赵一凡迷眩了，她感觉自己是一碗煮的稀烂的米粥，暖融融又黏糊糊的，喝一口就能满足地叹出气来，除了“好”，再也没有别的话想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