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大概是世界上最大的难题。
它既可以是无私的,就像骨子里的热爱。也可以像件易耗品经不起任何轻贱,只有在恰好相爱时把满心赤诚铺满未上色的画卷,趁着情浓慢慢勾描才能见证永恒晨星。
午后,慵懒的阳光撒在便利店一角,五颜六色的食物拥挤在货架上。微波炉在倒计时着“叮”的那声响,空气里满是米饭的糯香。
慕尼黑时间还早,不知沈度有没有起床,想起他这几天别别扭扭的样子,姜孜忍不住轻笑叹气。
信息简短,电话接了没聊几句就说要忙。每次她试图解释都会碰到那堵若有似无的墙,像是一种胸膛被剖开了抓心挠肝的感觉。
两个人都不痛快,但说到底是她理亏。
换位思考,如果沈度身边有个青梅,还朝夕相处一起工作到深夜,那她肯定也是不开心的。
所以毫无疑问的,勇敢的孜姐向 #把男朋友搞生气了怎么哄# 这个世纪难题发起了猛烈冲击。
*
慕尼黑的清晨。
闹钟响时太阳刚刚升起,窗帘间隙透进一些微弱的光,映照在放在黑胡桃木床边柜的手机上。
手机屏幕正在闪烁,沈度抬起手臂坐起身,按下接听。
吴哲的声音听上去已经十分清醒,流畅汇报完调整好的计划时间表后,还不忘提醒他回国的时间已经提前到柏林时间傍晚六点。
挂断后打开微信,除了姜孜发来的西兰花便当的照片和“在吗狗东西”表情包,还有句语音。
点开,轻盈的音色传来:“刚才在便利店有人搭讪被我干干脆脆地拒绝了!我说我有男朋友啦,我男朋友又帅又温柔!”许是宁城今日风大,话筒中夹了些杂音,沈度按下音量键放大后反复听了好几次,才算一字不拉彻底听清。
察觉笑意爬上嘴角,沈度微微皱眉回:“哦。”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呀亲爱的?”对话框很快滚动,姜孜刻意压低的声音让他想起熟练掌握惑心妖术的狐狸精。
那肯定是只红狐,有纤长四肢和蓬松的尾巴。
做错了事就扮乖巧装睡,醒来再继续捣乱。
捏捏眉骨轻叹口气,终究没忍心不理,但还是冷淡:“恩,有个谈判。”
“哇~ 哥哥刚起床的声音好性感!”
姜经纪不遗余力地拍着马屁,嘴里应该是咬着快儿西兰花,口齿不清。
“………”沈度无奈摇头,暗自诽腹着别的地方倒挺聪明,只是这哄男人的段位实在不高。
回复一串省略号后,他掀开被子走进浴室。
花洒中流出的水柱沿着肌肉线条汇聚成急缓不一的水流弯转而下,顺着硬朗的下颌线坠入赤着的双足两侧,视线低垂,悲喜不明。
两年的时间说短也长,足够把一个人牢牢收进心里。
沈度也曾经问过自己,姜孜到底哪里好?
空有一副好皮相,不温柔不客气,固执刁钻甚至不知好歹。
但她又是鲜活的。
她美丽狡猾,果断干脆不扭捏,黑夜相爱时放荡,白日清醒时收敛。
她坚毅勇敢,积极豁达。
像一朵正旖旎盛放的花,是风情也是风光。
所以这种问题向来没有思路只有答案,至少在爱她这件事上,他愿意个怙恶不悛的恶徒。
她触发了他不由自控的暴虐和占有,所以他不想考虑任何得失,只把死不悔改当作坚定。他在黑暗里咀嚼尖刀,倾听利刃划破血肉的声音,等永恒的火花乍现。
*
吃早餐时又收到几条信息,还是拍着不走心的马屁。正在客厅里等着自家老板出征的几位高管助理眼观鼻鼻观心稳如泰山,只当窥不见即将融化的那角冰山。
一个小时后,慕尼黑市中心某幢大楼三十七层会议室。日光从窗外斜照进来,深灰色长桌镀了一层暖光。角落里的巨型植物似乎刚刚抽出了几支嫩绿的新芽,它安静在矗立在墙边一隅,即将目睹一场对峙交替的轮回。
商者都说谈判是门艺术,吴哲却觉得这事儿放在自家老板身上,用语言的陷阱和残酷的存量博弈 来形容更贴切。
领袖的精髓在他身上得以完全体现。
持对方无法抗衡的砝码,借助实力和权威,得心应手地运用人性特点,使之原本刚硬的底线范围在不知不觉中一再缩短。
史记·魏世家中曾经说到:且夫以地事秦,譬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抱着柴草试图救火,用错误的方法试图抵挡碾压,结果反而扩大。果然,谈判刚开始没多久,对方就在沈氏的穷追猛打下陷入了这种尴尬的境地。
两方实力本就悬殊,沈氏又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某个重要节点,沈度突然敛起礼貌的笑容,穿过演示屏的光线看向谈判桌的另一侧。
腕表就半遮在他黑色西装的袖口下,吴哲却心领神会,用流畅的德语回复道:“沈总,距离起飞还有三个小时。”
对方负责人手中的笔发出轻微声响,至此,防线彻底崩溃,谈判结束。
—————
谈判这一段是为了后面做铺垫,连起来看就不突兀了。这几天连更~ 状态回来了。明天吃肉。